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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宿命

殊色 久夜沉舟 9371 2024-01-19 11:42

  很多年以后,我依稀想起来那夜月下,我为什么会笑。 </p>

  ――故人归时,我未白头,而她亦年华正好。</p>

  也是在很多年后,我才在一夜一夜旖旎的梦,日复一日长久的思念,才懂那夜月下,看她笑时,心升起的那莫名的情绪名叫一见钟情。</p>

  ――第四桥君主长生君语</p>

  天界君位的排行是从三十三重天来排列的,也是说,居住的重天越高,地位便越高,而人间十八位君主是按照其实力的高低排的,而冥界君位排列则是极有趣的。</p>

  二十四极天,则是按照二十四桥的排名来定高低,而斩灵桥,是冥界自森罗桥、第十八层地狱、第十七层地狱、长生桥之后,排行第五的桥。</p>

  在斩灵君临的威压下,重邪虽仍站着,可仍有些许勉强,不过,其他阴司可没有重邪这般轻松了。</p>

  立在苦海岸边的众阴司伏地,脸色青白,在这个威严笼罩下,除长生君与其他二十四桥的君王外,整个冥界再无一人站立,即便是其他斩灵君低阶的君王也不由躬身而拜——现存的冥界君王,除长生君外都斩灵君的君位低。那般可怖的威严笼罩下,只有长生君似枝探花般,携了长安的手,教她挥舞赤练。</p>

  红纱舞动,流风回雪般飘逸,梦鬼在开始时,对这个看起来明显是装饰价值大于实用价值、好看有余实用不足的三尺红纱存有轻视之心,可是,在素虹缠了它几次,让它的力量缓缓流失变弱后,终于狼狈的扑入苦海,化作烟气,散逸飘入水循去。随了它的离去,红纱似有灵性般的折回来,重新覆在了沈长安的身。</p>

  重邪望了眼尚在长生君怀、还没有清醒过来的长安,弯腰,躬了身,向长安拜谒。随了他的动作,重邪身后众阴司稽首跪拜。</p>

  “恭迎斩灵君归位!”重邪拜。</p>

  “恭迎斩灵君归位!”长生道的阴司恭呼。</p>

  整个冥界的所有阴司,都朝了她的方向叩拜。</p>

  “重邪,看来我竟是高估了你的。”长生君叹气,又道:“我原以为你把人可以安全的给我带回来,可没想到竟让一只梦鬼钻了空子。”长生君说着,语带了无奈来。“我却也高估了她。”</p>

  那笼罩了冥界的威严,只是素虹残存的届斩灵君的执念。这些,寻常阴司感受不到,长生君却能感受得到。</p>

  “我原以为能让我的长生桥主动降临人间恭迎她回来,再不济,她也该得届斩灵君的十之一二,可没想到,她竟这般弱。”</p>

  弱得他都不忍直视了。</p>

  倘若是千年前的那位君王看见她的继任者——如今的新任斩灵君长安,她也该有些许无奈吧——以届斩灵君那骄傲的性子。</p>

  重邪闻言,亦不禁苦笑。当年的那位女君是何等的天纵绝艳,只三尺素虹便可裁决三界,倘若长安承了那位女君的一二分力量,在这冥界——如今的冥界,也当纵横睥睨,可偏生,这位新任斩灵君弱得连梦鬼都可欺一欺。</p>

  仿佛在映证重邪所感所念般,长安身的威压徐徐敛起,只敛得如一位寻常阴司一般后,所有锋芒皆静伏于身。如今她锋芒敛尽,长安身的的气息虽她刚来时强几分,可实在不像一桥的君主。</p>

  ——但即使强如长生君与重邪,也不能否认,得长生桥亲迎,并召出素虹护身的长安是天选的君王、是斩灵道的君主、二十四桥六位尊之一。</p>

  她凌驾于除长生君之外的、现存的十八位君王之,这不可否认。</p>

  风波荡尽,长安悠悠醒转。</p>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边苦海,再往下望,是环在她腰的一只自皙修长的手。沈长安微微抬头,发顶便撞了长生君的下颏,由于孽云的身子往后倾了一倾,两人靠得更紧了一分,只这一分,却让沈长安在即使望不见长生君脸的情况下,也明白她的身后是个男子。瞬间,她的手凝起风声,化成利刃。</p>

  ――在她过去的那些年里,除了少数人,还未有人能够近她身,还这么放肆。</p>

  长安闭了闭眸,心知这是冥界,而非人间,于是,到底将手的刚才凝聚的风刃收起,但她抬脚便对着长生君的脚踩了下去,并且蹂了几蹂才把脚给挪开,可是,长生君并未如她所料般的那样放开她,而是将环在她腰的手收紧了几分,勒得她有些疼。</p>

  重邪默默的捂脸,他觉得长安这小女子醒来后的动作出乎他意料了。</p>

  长安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呆众阴司,他们皆不约而同的想点赞。</p>

  惹人惹到长生君身,姑娘,我们敬你是条汉子!</p>

  长生君将收紧的手臂松了一松,长安觉得呼吸开始顺畅起来。可是后续的事开始超出她的预料。</p>

  长生君的确放开了长安,不过,长生君放松手臂并非是他感觉自己这行为有些不妥,或者说他感觉他将长安勒得有些疼,她会有些不舒服,所以他良心有了发现,而是长生君在收回手时的同时他退了一步,走入了船舱。</p>

  由于失了长生君手臂作支撑,原本便危危立于船舷边的长安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便砸入了苦海之,溅起巨大水花,长生君由于早早的退到了船舱,水花倒没有溅到他身。</p>

  重邪连同众阴司再次捂脸,似是不忍直视了。</p>

  得罪长生君这事吧,搁在他们身,他们倒更愿意去坐一趟由重邪摆渡的、堪称“阴司杀手”的渡船。</p>

  “……”猝不及防被呛了几口水,长安出了水面却没法说话,只能怒视着长生君。可当她望见长生君的脸,却有了片刻的恍惚。</p>

  他的脸,他的身姿,与故人――不遇一般无二。若是她原本不知不遇是天界神君,长生君是冥界君主,他们二人有着不同的神格,她定要以为眼前这人便是不遇。</p>

  长生君居高临下,斜睨着长安,看她憋红了眼,跟急眼了的兔子一般。许是觉着沈长安的表情取悦了他,长生君向来以面无表情为标配表情的脸竟勾出了一抹笑。“我还以为你不愿呆在本君怀,是看见苦海水那般清澈喜人,是想下去游一游呢。”长生君惊讶脸。“难道是本君错会姑娘的意思了吗?”</p>

  长安被他的话噎得一口气没来,顿时觉得,这种混蛋,该被刀在身插十几个窟窿,他和不遇相似的这种想法瞬间没了。</p>

  不遇气质清冷,似是不沾染半分红尘,可是眼前这人,纨绔的姿态哪里和不遇有半分相似?她为她刚才的晃神感到好笑。</p>

  重邪听长生君开口,再次默默转头并捂脸,可眼却含了笑。</p>

  遇她时,长生君寂非桀身千年的寂寥似乎淡了一二分。</p>

  他知道长生君一直在等一个人,这是否已经等到了?重邪觉得,自今天起,这冥界应该不会太清冷了。</p>

  长安看着那道玄色人影,咬牙。</p>

  她自出生以来,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p>

  似觉其怒意,她身的素虹微扬,鼓起风声。而风声,细小的水流接近长安,裹在水流的梦鬼又冲她伸出了爪子,可她的爪子还未触到长安衣角,一滴水珠从远方而来,将她裹入其,融进了长安身体,而长安对此却一无所知。</p>

  长安看飞舞的素虹,心一动,便握了素虹在手,挥向长生君。许是末曾预料到在这种境况下,长安还敢还手,长生君一时大意,竟真被素虹卷了去,拉入了苦海被浸了又浸。待缠在他腰的素虹将他又一次拉入水后,竟缓缓松开。长生君浮出水面时,见重新将素虹裹在身的长安不知何时已了岸,此刻正立在船,望着他挑衅的笑,一脸嚣张。</p>

  “别冲着我叫,我小时候被狗吓过,我害怕。”长安学了长生君的语气,极欠揍的道。</p>

  那么浮在海水,长生君虽看着有几分狼狈,可他的脸色依旧淡然,神色不惊,任海水湿了长发,那么静静的望着她,墨色眸子倒映了水光,似有无边春色滟潋开来。</p>

  长生君艳色无双,可沈长安只是挑了挑眉,转身驾了不知何时离了岸边的船靠了岸,然后踏步走了靠近岸边的船舷,众人以为她要岸,然而出乎众阴司意料的是,沈长安将将要离岸的脚猛的一顿,将这端踩得沉了一沉,然后悠然岸。那端高翘起的船尾被她踩得高翘起,又在她离了岸后猛的拍入水,水花顿时溅起,似大雨倾盆,将尚在苦海的长生君浇了个透顶。</p>

  重邪错愕,待反应过来后大笑出声,散去了</p>

  “热闹看完了,都散了吧。”长安招呼看呆了的众阴司,“都散了,散了啊。”沈长安向前走,所到之处,所有人给她让路,知道她走远,众人还是一副看呆了的模样。</p>

  长安并不认得长生殿的道路,在一个转弯之后,确定她身后没有阴司跟着,然后……跑,唯恐看起来心眼很小的长生君追来。她见了岔口钻,而未曾见到在某个岔口,有桥突兀出现,在她踏后复又消失。</p>

  古朴到透了历史,由时光斑驳了桥面,可立在那座桥边的石碑字迹犹新。</p>

  ——斩灵桥。</p>

  面写道。</p>

  她神魂深处,素拟动了动,又安静下来。</p>

  风孽云走远,众阴司还是呆呆地,只剩下重邪一个人在原地看着还在苦海泡着一身狼狈的长生君大笑,笑着笑着,长生君也突然笑起来。</p>

  而众阴司听见长生君的笑,却战战兢兢,趴在了地,只恨不能钻到土里去。</p>

  长生君旋身岸,玄色衣摆垂于王道,随他走动间,水迹氤氲了白玉路面。</p>

  长生君走向长生殿,却在将要进入殿门时转了身。他望了眼伏在陛下的一众阴司,再看转身偷笑的重邪,脸没有丝毫恼意,反而表情极正。排在最前列的、长生殿的佐官若卿偷瞄了眼长生君的表情,然后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伏低身子,心里哀呼:那个姑奶奶惹毛了他家君主,她是安全跑路了,可他们怎么办呢?完了,要被迁怒了,哎,看热闹何罪啊!</p>

  果不其然,他家君王望着苦海,淡淡的挑眉,开口:“苦海殒了那么多阴司,是你们失察致使。”闻言,重邪默默转身,装后没有看见众阴投在他身的目光。长生君将众人眸色尽收眼底,开口时,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我长生道的苦海是归位的众阴司所必经之路,可是,因为你们的失察竟未发现这苦海底生了这般厉害的鬼物,并导致斩灵桥君主差点因此殒命,你们说,该不该罚?”</p>

  众人沉默片刻,由若卿领了,再次稽首:“我等之过,甘愿领罚。”</p>

  “很好,”长生君点头:“本君会解了这苦海的禁制,一个月之后,我希望这苦海的那些东西再无碰我冥界摆渡船的能力与胆力。”</p>

  这是要清理苦海了么?</p>

  重邪虽有异议,但也没有反驳,只是,他不知好友这道命令是出于什么。</p>

  “自今日起,除往生道外,其他极天的苦海之停渡。”</p>

  “诺。”</p>

  似是极满意众阴司的态度,长生君的眉眼柔和了几分,他点了点头,却又在将要转身之际,笑眯眯的加了一句:“不是迁怒哦。”</p>

  众阴司望着关闭了的殿门,欲哭无泪,重邪却忍俊不禁。</p>

  这人,生怕别人不知被迁怒了似的,竟还专门加了一句。</p>

  重门掩寂。</p>

  光可鉴人的冥河石砌成的廊,长生君行得不急不徐,他似往常般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长生殿,可偶一抬头,却见前方似镜子的壁,映出了他的影子,他竟诧异的发现镜,他的脸带了笑,似是极其欢愉。他愣了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片刻后,又依旧笑着向前走去。</p>

  宫阙深处,自成空间。长生君越过茂密花枝,见他自建的花园的亭台边,一袂紫衣忽闪,却在他再要望时消失不见了。</p>

  长生君停了脚步,脸的笑也一点一点收敛了去,一双墨眸无波古朴,似结了冰的深海,所有骇浪与冰寒,都掩于冰下。</p>

  ——长生君心有骇浪掀起,可那些翻涌的情绪却也只是被掩在他波澜不惊的面孔下。</p>

  “呦,稀客呀。”</p>

  “天君陛下。”</p>

  他说。</p>

  可他对面,紫衣的天君却望向长安消失的方向。</p>

  “阿桀,我想杀了她。”天君面沉如水。“她的神印还没有彻底凝成,我想杀了她。”</p>

  长生君愣了一下,然后笑开:“哥哥,你想弑君吗?”</p>

  在他说时,天地之力聚在第五桥,然后,天地规则封锁了整个斩灵道。</p>

  ――斩灵道,冥界二十四极天第五道。</p>

  ――长生君身为现任的冥界掌道者、冥界最大的王,天君感受不到的,他能感受得到。</p>

  君主君临,天道恭迎。</p>

  她的神印已经彻底凝成,天君再杀她,便是弑君。</p>

  天道之下,没有人可以受的住弑君的天谴的,天君也不例外。</p>

  “哥哥,你想弑君吗?”长生君又问了一遍,脸的笑更深了几分。</p>

  天君答到:“我想弑君,并不是一天两天了。”</p>

  “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弑君。”</p>

  “不过,这次我想弑的可不只是这新任的斩灵桥的君主。”</p>

  “呐,我们要不要合作一下,杀了我们亲爱的小叔叔。”</p>

  天君寂非岑说这话时,脸的表情与长生君的出的相似。</p>

  “弑了不遇? ”长生君笑。</p>

  对他而言,还算有些吸引力。</p>

  “听说,他在人间?”长生君抬头望向天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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