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晴,清风寨前。
清风寨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大型城寨,寨墙并不高,但是却是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组成,顺着山势一路修建过去,足足四五里长,将整个城寨遮掩的严严实实。
漓水城的大军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终于赶到了清风寨,望着眼前绵延数里的坚固寨墙,梁将军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清风寨早早得到了消息,寨门紧闭,唯有寨墙上立满了密密麻麻的山贼,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虽然衣着看起来有些随意,但是士气却是十分高涨,见到官军前来,不但不害怕,反而高声挑衅嘲笑。
梁将军没有理会,号令官军在寨前的空地上站定了,数千人穿着统一的黑色战甲,默不作声的看着清风寨,肃杀的气势迅速蔓延向清风寨的山贼,使得寨墙上的嚣张气焰顿时熄了不少。
还没等山贼做出什么反应,官军黑压压的阵形在军官的指挥下,齐齐的向前逼近了几步,虽然离寨墙还有足足数百步,但山贼明显有些被官军的气势吓住了,仓促的射出不少弓箭,却都无力的落在军阵之前,根本没有够到。
文校尉一手举了一杆黑旗,一手提了一面盾牌,一路小跑到了寨门之前,大声喊到,“官军来此,只诛首恶,余者只要放下武器,一概既往不咎。”
寨墙上的山贼一阵鼓噪,然后很快便有乱箭射下来,文校尉只得连滚带爬,连黑旗也扔了,十分狼狈的逃了回来。
崔宁低声和旁边的葛天赐说道,“梁将军派人用这种方式招降有何用处,反而出了一个大丑,不会伤了士气么?”
葛天赐笑着摇了摇头,“阿宁,梁将军也不指望说两句便能将山贼招降的,不过是为了乱他军心罢了,你且看好,他们的首领必然要出来安抚几句。”随手一指对面。
果然,远远看到对面寨墙上一片混乱,然后一男一女两个似乎是首领的人物出现在眼前,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男首领身材魁梧,穿了一身锁子甲,还带了一个将面部遮的严严实实的头盔,看不真确模样。
但是女头领却是一个穿着修身的简单皮甲,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的少妇,娥眉黛目,有种说不出的秀气,可是眼神中却隐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焦虑。
虽然相隔数百步,崔宁眼力却极好,刚出现的两个头领都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名娥眉黛目的清秀女子,崔宁先是一愣,然后顿时大喜,忍不住开口喊道,“娘……的。”
话刚出口,便知不好,赶紧急中生智,硬生生变成了一句脏话。
对面寨墙上的少妇,正是自己的亲娘,虽然可能是练了长生经的原因,几年不见反而更年轻了,但是神情相貌崔宁如何认不出来;再看一旁的魁梧男子,身形不就是崔岩么。
崔宁看着崔岩和李隐娘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站在寨墙之上,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官军,显然在山寨中是极有地位的人物,心头顿时一阵发凉。
自己先前在帽儿山上演孤身突进摧毁投石机的好戏,当时看到自己的人可不少,还有清风寨的两个修行者,也是和自己照过面的,若现在出去和崔岩相认,怕要给他们惹来天大的麻烦。
想到还一直对自己那夜孤胆英雄的行为沾沾自喜,崔宁恨不得立马给自己一个耳刮子,正在十分痛苦之际,就听一旁的阮灵轻轻拉了拉自己,小声问道,“崔大哥,你怎么了,为何忽然口出秽语?”
崔宁深吸了一口气,自然不敢承认对面的头领便是自己爹娘,却又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忽然的情绪变化,只得说道,“嗯,我看这山寨着实可恶,居然修了如此坚实的围墙,已经到了寨外,还是十分无奈啊。”
阮灵顺着崔宁手指的方向望去,“这般坚实绵长的青石墙的确少见,这清风寨怕是经营了不少时间了。”
崔宁含糊的点了点头,却不敢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今日可要攻城?”
阮灵摇了摇头,看向葛天赐,葛天赐显然也听到崔宁的问话,只是略微想了想,便回道,“今日一般只会略作试探性的进攻,断不会大举攻城,阿宁也不要心急,梁将军是漓水城名将,现在兵强马壮,定能破寨而入的。”
崔宁随意应了一声,不再搭理葛天赐,只顾低头思考自己若是打进了这清风寨,如何去见自己的父母,葛天赐却以为他正苦恼不能早日攻进清风寨,也不打扰他。
倒是阮灵在一旁提醒到,“崔大哥若是要进清风寨寻人,倒未必要等攻破寨墙,只需找到防守薄弱之处,你一个人偷偷混进去便是,若要寨墙被破,里面一片混乱,还不一定能找到要找之人。”
崔宁点了点,一脸苦笑,“我倒是这般想过,可是前些日子我在帽儿山坏了他们的好事,看到我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有那罗成和李威,都与我照过面,如何能混进去。”
阮灵轻轻一笑,“崔大哥多虑了,那夜虽然篝火明亮,却也不会看得太真切,你只要脱去铠甲,换身常人的衣服,一般人如何会认得出来。唯有那两个修行之人应该会记得你,不过那清风寨中何止万人,又如何会轻易碰见那两人呢?”
崔宁听摆眼睛顿时一亮,正要说话,一旁葛天赐却轻声说道,“阿宁切勿听阮师妹的戏言,虽说阮师妹所言在理,但是即使你进了清风寨,你一个陌生人又如何去打探你要找的的人呢?怕是一开口询问便被识破了,除非你躲在暗处一个一个去查看?”
阮师妹却翘起嘴道,“葛师兄都是你的理,那你说一般寨破,兵荒马乱又如何去找人?”
崔宁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哪,自然没有葛天赐所说的难处,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只得顺着阮灵的话说,“阮仙子所说也是在理,万一寨破了也怕难找。我想要不先按着阮仙子的主意进去一次,实在找不到再说。”
葛天赐看着崔宁期盼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你们真是胡闹,算了,今晚我先陪你进去一趟,至少能护你一个周全。”
崔宁大窘,连连摆手,“小弟身手也是了得的,那用得着葛兄出马护送,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