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之后,姜赟躺在床上便开始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说句老实话,这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好盘算的。
该怎么做,当时姜赟已经跟何太极说完了。
无非就是他先跟何太极站在一边,然后再把连胜业代表的野刀帮拉进来,再然后就是这一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对抗黄山长老,从而让那些同样对黄山长老抱有意见。
或是痛恨黄山长老的人,见此情形之后,一起跳出来,壮大这个‘反黄势力’。
当然想法是好的,有没有敢这么做的姜赟就不知道了。
毕竟那黄山长老在九剑镇里混了这么多年,就连野刀帮这种对其心存不满的帮派都还不敢明面声张,甚至还在给黄山长老干活。
那么其他的人有没有屈服于黄山长老的淫威就尚不可知了。
看来,自己最应该争取的人,应该是跟黄山长老身份地位等同的,那些对黄山长老有意见的长老啊。
不过自己初来乍到九剑镇,什么门路都没有,别提拉拢那些长老了,就是去跟人家见个面,人家都不知道会不会愿意见自己。
这还真是……让人有些头疼啊……
想到此,姜赟忍不住叹了口气。
以前在京城,想要办什么事,都有自己这个皇子的身份,无论到哪儿去都非常的便利。
可现在到了九剑镇,自己还必须要隐藏身份。
倘若自己不必隐藏身份,直接大摇大摆的过去找那几位长老,肯定是能碰上面的。
但接下来还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就说不准了。
没准接下来,过去那些各路诸侯的余孽会带给自己比黄山长老更大的威胁,也说不准啊。
想到此,姜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真是头疼啊。
俩眼一闭,躺在床上就会有一种困倦的感觉。
最近姜赟的睡眠质量很差,更别提昨天晚上睡到一半就被弄醒了。
今天一上午他是强打精神出的门,现在这一回来,脑袋一沾枕头,就开始呵欠连天的。
两只眼皮子上下打架打个不停,迷迷糊糊的,姜赟就睡着了。
吴招峰见状,走过来帮姜赟把被子盖上,又把窗户关上只留一个小缝,随后把炉子里的火盆也烧起来之后,他才搬了张椅子,靠在姜赟的床边,打算就这样坐着眯上一会儿。
一觉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对面的床铺空空如也,谢山河不是没回来,就是在外面跟其他同伴聊天呢。
再瞅瞅地上,吴招峰已经铺好了地铺躺下去睡着了。
收回目光之后姜赟看了看天花板,外面异常的平静,看来在自己睡觉的这会儿中似乎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于是姜赟就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这一夜无话,直至第二天清晨。
整整睡了一个下午加一晚上的姜赟,起床之时可以说是精神饱满。
公鸡刚开始打鸣,姜赟就盘腿坐在床上运起了功。
一周天运完,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这么良好的感觉,要是不洗个澡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想着姜赟便下了楼,到了后院去给自己烧水洗澡。
公鸡打鸣一般都意味着已经到了五更天,此时城门开启,老百姓们差不多也该起床了。
但是冬天天比较长,外面又冷,没多少人愿意走出自己温暖的被窝。
所以听到了鸡叫还仍然在床上躺着的也仍是大有人在。
譬如这间客栈里头除了姜赟之外的所有人。
当然了,吴招峰这种尽心尽力的侍卫除外。
姜赟出门的时候,就是不想打扰到吴招峰休息。
为此,他甚至还特意用了内功,以达到蹑手蹑脚的目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关汉平之前说的内、外、轻三功最终殊途同归这句话,并不是无凭可依,自己眼下这使用的方式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
烧柴的时候,姜赟无意从柴禾堆里面见到了一枚镶玉的珠钗,他惊讶于这种东西怎么会掉在柴禾堆里,同时又在琢磨着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闻人妙从来都不会打扮自己,像什么阿秋那样出门前还要往脸上抹点胭脂的习惯闻人妙根本没有。
不过闻人妙倒是喜欢用河泥抹在脸上,但姜赟也没见过就是了。
她说她在老家的时候,她爷爷教她一个美容的方法,那就是用她家门口不远处的那条河里的河泥抹在脸上。
据说效果很好,闻人妙的皮肤也确实白嫩,可能是因为那条河附近生长着很多草药,从而让河底的淤泥有了一些效果。
不过当姜赟说起那条河边上可能会有其他小朋友往里面撒尿的时候,闻人妙就会疯狂的动手暴打姜赟。
总之,闻人妙一个连化妆品都不用的女孩子,肯定也不会有首饰。
而且就算有……姜赟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也从来没见她戴过任何一样。
最多最多姜赟就见过她在手腕上戴着一枚镯子,而当她把镯子取下来捏在手里用来碾草药取汁液的时候,姜赟也开始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手镯。
琴儿虽然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但关汉平却不许她买。
虽然琴儿很想要,但当初既然已经跟关汉平约法三章了,再想要,琴儿也只能流着口水看着。
她还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姑娘。
叶葵有几件简单的首饰,还有就是阿秋那个守财奴,这看上去也像是她的。
除了这俩人之外,何太极也是带着女眷来的。
顺便一会儿再问问唐逸,看看这是不是他家里传下来的东西。
总之,姜赟就这样先把珠钗收入了怀中。
随后,烧好了水,倒进木桶里面,自己再跳进去,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姜赟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有活力过了,自从父亲死后,自己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自己忙里忙外,跑来跑去,一直都不得闲。
虽说到了九剑镇,失去了皇子的这层身份让姜赟感到有些不太适应。
但意外收获,却是他能够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必再负担那么多的事情。
这对于忙碌了差不多小半年的姜赟来说,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喜讯。
“殿下……您原来在这里啊。”
拿毛巾擦拭着头发时,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
昨天下的雪不大,看来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地面上已经没有了积雪,除了房屋的顶端之外,再看不出有下过雪的痕迹。
吴招峰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双小眼睛瞪得老大,他四处寻找着,直到看见了姜赟,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快步走到姜赟面前,带着些许埋怨的语气说道:“卑职到处找您都找不到,卑职还以为……哎,算了不说了。”
看着吴招峰这一脸郁闷的样子,姜赟哈哈一笑。
随后他笑着说道:“老吴阿,能瞅见你一次这般模样还真挺不容易的。
你放心,我自己心里头有数。
这间客栈虽然被人惦记上了,但贼人肯定不会选这种时候动手。
我就是方才起床之后,特别特别的想要洗一个澡,所以我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我就看你在睡觉,想到你最近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我就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
你怎么还起来了呢?”
“别说了,殿下,这一切都是卑职的错。”吴招峰似乎是在赌气:“卑职不应该睡的那么死,如果卑职没有睡得那么死,就能意识到殿下您已经出来了,就能保护到殿下了。”
吴招峰吭哧吭哧的把这番话说完之后,才说道:“还有,殿下,外面有人找您。”
“啊?”
姜赟本来还在暗中窃笑,心说平日里淡定的吴招峰,显露出这样一面的时候可不多。
忽然听说有人要找自己,姜赟便是一愣。
紧接着他眨巴眨巴眼睛问道:“谁啊?你认得吗?”
“野刀帮的人。”
吴招峰似乎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脸淡定的回答道。
“野刀帮?”
姜赟皱了皱眉头:“野刀帮来干……”
什么二字还没说出口,姜赟就想起来,自从上次连胜业提出合作的要求之后,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五天的时间了。
自己也应该给他答复了。
再加上就在昨天,自己还决定要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去对付黄山长老。
正因如此,自己现在去野刀帮跟连胜业见一面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于是他便点点头说:“知道了。”
随后便快速收拾自己,换了两条毛巾把头发擦的差不多干了,之后,他便回房穿上衣服。
野刀帮的人似乎在客栈外面等着,还挺有礼貌的,跟之前自己对他们的印象,略有不符啊。
换好了衣服,姜赟就跟吴招峰出了门。
两人没吃饭,不过野刀帮这么早就邀请自己过去,他们那边应该也做好了准备才是。
上一次他说要请自己吃饭,结果没请成。
这一次就让自己品尝一下他们的手艺吧。
径直出了门,外面果然有人在候着。
还是跟之前一样,打扮的流里流气,动作什么的也都跟流氓混混没有任何的区别。
姜赟瞅瞅他,对吴招峰说道:“是他吗?”
“没错。”
吴招峰点了点头。
姜赟这才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们副帮主叫你来请我的?”
那人似乎认得姜赟,本来突然被人拍肩膀,他还有些恼火,扭头一看是姜赟,一下子表情变得比翻书都快。
他忙不迭点头道:“没错没错,就是我家副帮主派小人来请您的。”
“那咱们出发吧。”
姜赟冲他笑了笑。
随后,那人便在前头领路。
姜赟和吴招峰跟在他的身后面,三人一同朝着野刀帮的方向走去。
清晨时分,九剑镇上的人不算多。
大侠嘛,哪里比一般人不一样?
那肯定是哪儿都不一样。
要是跟普通人一样早睡早起,哪里还称得上是大侠?
所以,京城里的这个时候,街道上会有着不少的人。
有的是早晨去买菜回来的,有的则是正在买菜的路上。
但九剑镇这个时候却是冷冷清清的,一般要到晌午时分,人才会多起来。
路上经过了一座桥,姜赟还不知道这座桥的名字。
不过上一次从这里过的时候,有一个神秘的老头塞给了自己衣服空空如也的画作。
那看上去就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白纸,姜赟回去之后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这玩意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就把它丢到一旁去了。
这一次忽然想起来,姜赟便摇了摇头。
或许那个神秘的老头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神经病罢了。
虽然这种说法不太普通,但在九剑镇,所有的不普通都可以称之为普通。
因为在这里,最新奇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永远发生在下一刻。
来自五湖四海的奇怪的人都汇聚于此,一个神经病还怎么能说是奇特的人呢?
就这样在路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一会儿,三人便已经到了野刀帮堂口的大门前。
见过青山帮总部的规模之后,再看野刀帮,果真是觉得,帮派之间实力的差距,在这帮派据点的规模上就能够清晰的体现出来。
如果说青山帮的总部是个院子,那么野刀帮这堂口相比之下也就只是一个民宅罢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野刀帮里面冷冷清清的也没几个人在。
上一次好歹还有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在里头闲聊天,这一次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姜赟也不太在意。
毕竟九剑镇这里整天都有帮派火拼的事情发生,说不定野刀帮就是吃了憋呢?
跟着那个领路的野刀帮喽啰一路来到了那间席居之前,那喽啰恭敬的道:“公子,就是这儿了。
您进去吧,小的就不跟着了。”
说完,他就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就走掉了。
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忙一样。
姜赟眨了眨眼,心想真是奇怪。
随后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
姜赟便推门而入。
“啊,公子您来了?怎么来的这么快?”
连胜业扭脸一看是姜赟,原本还坐在桌旁的他立刻站起身来。
随后,便快步走了过来。
“副帮主这大清早的就派人请我过来,我自然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所以啊,我哪里敢耽误时间?忙不迭出了门,径直就奔这边来了。”
“大事……能有什么大事……”
连胜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姜赟看到这儿,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野刀帮里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的话,这连胜业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自己虽然对他的了解并不算多,但是仅凭两次交谈,姜赟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非常直爽的人。
他之所以会愿意跟野刀帮合作也正因如此,一来是双方确实都有这个需要,二来,看这连胜业也不像是会藏事的人。
当初他对自己说的过去的那段事情,虽说笼统,却多多少少也给出了一个大概。
姜赟明白了前因后果,回去一琢磨也觉得合理,所以才会愿意跟野刀帮合作。
但现在,连胜业的心里明显是藏着点事情。
不过连胜业若是不肯说,姜赟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去问。
说不定还是人家的家事呢?自己一个外人这么上杆子,说实在的,不太好啊。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姜赟简单跟连胜业客套了两句。
随后连胜业让开通路,姜赟脱了鞋进了门。
连胜业弯腰拾起一块蒲团放在桌旁,对姜赟说道:“阁下请坐。”
“多谢副帮主。”
姜赟微微点头道谢。
“阁下还没吃饭吧?要不要我派人去给您弄点吃的?”
“那就多谢副帮主了。”
姜赟是正有此意,笑呵呵的一拱手,随后又说道:“副帮主,你啊,也甭跟我说敬语了。
你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说敬语你自己也不痛快,我听着也别扭不是?
我叫江匀,副帮主若不嫌弃,叫我一声致衡就好了。”
致衡也是姜赟忽然想到,才给自己的化名取得字。
让别人用字来称呼自己,这样显得亲切许多。
毕竟将来是要合作的对象,姜赟可不打算就保持着现在这样很有距离感的关系。
说起来自己的本名还没有取字呢,明年及冠,一般来说都是及冠之时再取字。
而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母亲又远在京城。
到了明年,自己能不能回得去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儿,姜赟苦笑一声。
难不成,及冠之礼,还得自己给自己行么?
这字,也得自己给自己取么?
这未免也太让人心酸了吧……
“这怎么好呢……”连胜业本想推辞,但确实如姜赟所说。
他平时哪怕是跟他的师父韩负鼎说话,也都是直来直去的,从来都没有用过敬语。
眼下这说敬语,确实让他觉得浑身难受不已。
于是他就拱拱手道:“算了,不装了,那我就斗胆称呼阁下一声致衡了。”
“哈哈!副帮主还是太客气啦!能被副帮主这样称呼,是姜某的荣幸啊。”
“……”
连胜业见到一脸微笑的姜赟,心中,却是无比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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