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谢山河跟眼前这个刚洗完澡出来的女子是旧识,俩人很早之前就认识。
而且看样子关系还不是特别差,至少这位叶姑娘说要把谢山河送到官府去,看上去不像是要真的这么做。
叶姑娘一听谢山河当上了官差,显然吃了一惊。
本来将信将疑的她,看着谢山河亮出来的腰牌仔细辨认了一番,居然发现这他娘的是真的。
于是叶姑娘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张大嘴巴道:“你居然能成为官差?!凭什么?!你可是个贼啊!”
“那都是过去了。”谢山河故作深沉地说道:“现在的我,是人民的公仆,是为了百姓而奔走的朝廷官员。任何侵犯百姓利益的我都……”
“少说废话!”叶姑娘皱着眉头:“这腰牌是不是你偷来的?”
“怎么会呢,你看这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呢。”谢山河晃了晃腰牌,得意洋洋地说道:“不信你看!”
叶姑娘定睛一瞧,果真如谢山河所说,上面刻着七个大字,大内侍卫谢山河。
看到大内侍卫这四个字之后,叶姑娘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不过很快,就被她掩藏了起来。
随后她一抖手,便将缠着谢山河胳膊的毛巾收了回来。
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姑且信了你。”
说完,又看了看在一边看热闹的关汉平,和鼓着嘴对自己一脸敌视的琴儿问道:“这两个人是谁?不会跟你一样,也都是大内的侍卫吧?
倘若如此,那未免也有些太寒酸了。”
谢山河这没心没肺的刚要开口介绍,好在老江湖关汉平主动开口,他抱拳对叶姑娘笑着说道:“呵呵,这位姑娘。
老夫虽然略通武术,但还达不到大内侍卫那般顶尖的水平。
老夫只不过是山野中隐居的一位闲人,而今带着老夫的女儿,从山野中走出来,到外面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谢小兄好心为老夫领路,老夫对其感激不尽啊。”
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朝谢山河拱了拱手。
谢山河见到了关汉平的态度,有些纳闷。
不过心中略一琢磨,也知道了关汉平这么说的意图。
对于关汉平来说,他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到处宣扬。
之前从永安卫的事件中,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这还没往外宣扬呢,就有昔日的仇家认出了他。
这万一要宣扬出去,老北侠出了山,三教九流的人不得蜂拥而来啊?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再者说,自己与叶葵虽然认识,但关汉平可不认识她。
对关汉平来说,现在的叶葵只是一个陌生人。
而行走江湖之人,对陌生人怀抱警惕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谢山河之所以看着傻乎乎的不设防,那完全就是因为最近这些年,江湖风气好了不少。
虽然仍有些武林败类下三滥动不动就为了秘籍和宝物杀人越货,但总得来说,还是一心向善的人比较多。
而关汉平所活跃的时代,正是前朝末期。那时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几乎都像是在做着最后的狂欢一样,社会风气偏向于疯狂的阴沉。
因此关汉平大多数的时候都会隐瞒身份,除非是别人把他认出来,或是到了踢馆的时候,否则关汉平才不会自报家门,主动示人。
关汉平都这么自我介绍了,谢山河也没法再告诉叶葵关汉平的真实身份了。
于是他只好问道:“叶姑娘,你怎么会在京城?”
“怎么,京城许旁人来得,就不许我来了?”叶葵撇着嘴说道:“武林大会即将召开,我是想要去九剑镇的。路上在京城歇歇脚,谁知这年还没过够,陛下就驾崩了。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我还能偷个懒,在京城多呆几日。
你呢,你怎么当上的官差?”
“这件事说来话长啊……”谢山河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身为盗王的他,被姜赟下了套逮住,又被姜赟威逼利诱的给他卖命,这件事要是让叶葵知道,她肯定会嘲弄自己一番。
于是谢山河岔开话题道:“正巧撞见了,那我们一会儿小聚一番如何?我们正好这一天下来也都没怎么吃东西,眼看着太阳要下山了,大家一起吃个晚饭怎么样?”
“我没意见。”叶葵耸耸肩,无所谓似的说道:“反正我的师妹她们早我几日动身,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那要不你在这儿等会儿?”谢山河试探性的问道,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又对叶葵说道:“要不你再进去泡一会儿吧?”
叶葵看着谢山河,满脸疑惑的道:“什么意思,你到底要我干嘛?”
“是这样的……”谢山河当下,就把琴儿的尴尬处境告诉了叶葵。
一个打出生就在山上生活至今的少女,长这么大没见过五个以上的人同时出现,让她进澡堂子去洗澡,免不了被喜欢整天在里头泡着的那些长舌妇叽叽喳喳的议论。
要是有个人跟她一起进去教她一下,也省得毫无常识的琴儿被笑话。
谢山河倒是有心一起跟进去,怕就怕他跟进去之后要被太安府衙以耍流氓的罪名直接当场逮捕,所以他是有心无力。
听着谢山河的话,关汉平也频频点头。
谢山河的做法,关汉平是同意的。
只不过关汉平与谢山河不同,他更在意的是琴儿会被笑话这件事。
谢山河只是害怕进去澡堂子里面之后,那些八卦妇人的行为会在琴儿这张白纸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而关汉平则是觉得,自己受点委屈,遭到笑话无所谓,但女儿要是受了半点委屈,他是真的受不了。
所以现在每有一个人把迷惑或是嘲讽的目光投过来时,关汉平就会狠狠地瞪回去,搞的附近的这些路人人心惶惶,纷纷快步离开。
听了谢山河的解释,叶葵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随后她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有个条件,这钱可得你出。”
“放心吧,我出。”谢山河能差钱么?富婆秦若素刚给了他不少的碎银子。
虽然买衣服用了一些,但剩下的别说再洗一次澡了,就是再洗一个月都绰绰有余。
就这样,谢山河付了四个人的钱。叶葵领着不情不愿的琴儿进了女澡堂,而谢山河则跟关汉平一起进了一旁的男澡堂。
谢山河也有些时日没好好洗过澡了,他是一个身上不干净就浑身难受的人,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的洗一下,反正来了也是来了,就别白来一趟嘛。
大概是因为皇帝驾崩,以及还在过年期间的缘故,男澡堂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即便如此,宽敞的池子里面,水质依旧非常浑浊。
头一次进澡堂子的时候,谢山河很是抵触,不过慢慢的,谢山河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了。
能有得洗已经很不错了,就别要求更多了。
膀大腰圆的师傅端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走进来,里面装满了还冒着热气的热水。
前后搬了两趟,这是给谢山河与关汉平一人一个。
把木桶放下后,师傅就离开了,走之前还闷声说了一句:“两位,要搓背的话喊一声就好。”
剩下关汉平与谢山河两个人光着身子钻进了木桶里,与谢山河碰到热水时瑟瑟缩缩的态度不同,关汉平一屁股坐到里面去,嘴里面发出仿佛解脱一般的声音。
“呼……”谢山河忍不住看了眼关汉平,这一眼差点没让他晕过去。
关汉平坐着的桶里,方才还干干净净,非常清澈的水,现在已经变成了浑浊不堪的灰黑色。
光是坐进去就这样,这要是泡一会儿,不得把石油泡出来?
谢山河忍不住说道:“关老啊,您在山上是真不洗澡啊。”
“谁说的。”关汉平似乎也有些羞恼:“大冬天的洗澡多费劲啊。
你没看老夫夏天的时候,身上干净着呢。”
“哦……是么……”谢山河半信半疑的说了一声,用手从木桶里撩起热水朝身上泼。
这样可以让身体适应水的温度,等到一会儿钻进去的时候,也不会被烫的呲牙咧嘴。
关汉平脑袋搭在木桶上,使唤下人似的对谢山河说道:“小子,去找个小桶,去池子里弄点水来,老夫要把头也洗一洗。”
“……”谢山河嘀咕了一句,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了。
捡起放在池子边上的小桶,舀了一桶水,就走过来浇在了关汉平的头上。
谢山河看得清楚,从关汉平头上被冲到地上的,不仅有已经分辨不清是什么成分的黑水,还有几个跳蚤。
谢山河怪叫着手舞足蹈,要是进来个不知道发生啥事的人看了这场面,心里估计得感慨一下。
都说跳大神的高手都在辽东,那倒也未必,高人也在我身边。
不停的舀水冲了得有十几次,关汉平的头发上才终于不往下淌黑汤了。
期间还要那师傅给换了桶水,看着师傅把木桶端走时那干呕的表情,谢山河心想,洗澡还是要勤一些,不然害人害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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