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一句话,姜怀平此时此刻,已经成为了姜赟最大的威胁。
无论是从他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很高这件事上来说,还是从自己能否成功在他手里夺走皇位这件事来说,他都是让姜赟难以忽视的存在。
“所以,叫我说对了,是么?”
姜赟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姜怀平就看着皇后,轻声问道。
事已至此,再瞒着姜怀平也瞒不住了。
郑原朝皇后轻轻的点了点头,皇后便叹了口气道:“是的……夫君他……已经死了。”
姜怀平的脸上,虽然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但听了这句话之后,他还是沉默了下来,背着手久久不语。
他的眼睛里闪过十分复杂的神色,像是怀念,亦或是惋惜。
“他是怎么死的?”许久的沉默之后,姜怀平忽然问道。
“……遇刺。”姜赟顿了一下,低声说道。
姜怀平脸色骤变,他两条眉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有些愤怒的道:“谁做的?!”
姜赟深深的看了眼自己这位伯父,见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心中便疑惑不解。
难道说,幕后黑手不是他?
“真凶……仍不知道。”姜赟缓缓说道:“不过受指使的那个刺客,已经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惩罚?”姜怀平的两条眉毛拧紧了:“仅此而已么?”
“不然呢?”姜赟反问道。
“谁要是杀了我爹……”姜怀平看着姜赟,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会把他全家杀的一干二净,连条狗都不剩。”
姜赟也毫不退缩的看着姜怀平,回答道:“伯父……您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样惩罚他的呢?”
本以为姜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崽子,都没到及冠的年纪,就算再有本事,也就是那样。
但他没想到,姜赟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说明他就是把那个刺客的全家都给杀了。
姜怀平颇为惊奇,要知道,他弟弟姜怀安可是个连杀鸡都不敢看的主。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在姜赟这个年纪的时候,家里头过年杀猪。
兄弟几个还有老爹满头大汗地把那头猪按住了,让姜怀安拿棍子把猪敲晕。
结果姜怀安这都下不去手,最后闭着眼睛一棍子敲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老姜家身为西北的望族,家里的人,甚至包括一些女眷,个个都会骑马射箭,一身武艺不说顶尖,也差不到哪儿去,上了战场,不说来去自如,自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唯独姜怀安,一丁点武功都不会。
小时候兄弟几个跟人打群架,他就是在一旁抽冷子踹黑脚,人家转头来找他,他就撒腿开跑。
在姜怀平眼中,姜怀安唯一能拿出来说一说的,就是他那个特别灵光的脑袋瓜子。
在与前朝作战的七年里,姜怀安无数次提出了改变战局的建议,这也是姜怀平没能继承皇位,虽然心怀不忿,但最后也不了了之的主要原因。
而就是这样一个绵羊一般的人,竟然能培养出姜赟这个狼一般的孩子来?
由不得姜怀平不惊奇啊。
难道说,这孩子更像他亲娘一些?
“这么说,你……”
姜怀平话还没说完,姜赟就点点头道:“死了很多人……不过正如您说的,连条狗都没剩下。”
“嘶……”
大家都住在京城里,这几天闹得最沸沸扬扬的事,就是奉武镖局的镖师以及他们的家属凭空消失的事情。
郑原一听姜赟说这话,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随后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造孽哟……”
姜赟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有些黯淡。
而皇后却替姜赟说道:“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换作是谁,恐怕都会这样做的。”
“老朽知道。”郑原苦笑一声:“老朽也没有责怪晋王殿下的意思……只不过老朽身为医生,以治病救人为己任。
这几百口人的性命就这样没了,老朽心中有些感慨啊。”
说完,郑原站起身来,朝皇后,姜怀平和姜赟行礼后,便缓缓说道:“皇后娘娘,楚王殿下,晋王殿下,今天时候也差不多了,老朽也该告辞了。”
皇后叹了口气,起身相送。
姜怀平只是瞥了眼郑原的背影,就转头对姜赟问道:“几百口人?你杀了多少?”
姜赟觉得自己这个伯父真的好烦人,这又不是什么能拿出来炫耀的资本,自己到现在还在为这件事而感到纠结呢,他倒好,左提一次,右提一次,还没完了。
于是姜赟便有些不耐的道:“伯父,这件事,晚辈不想多说,您也别问了,可以么?”
“现在你倒是有点像你爹了。”姜怀平淡淡的说了一句。
紧接着,他也的确没有再提这件事。
而是转过头,对走回来的皇后道:“你把他放在什么地方了?我去看一眼。”
“在福宁宫的冰窖里面。”皇后抿着嘴,走在前头领路:“跟我来吧。”
说着,带着姜怀平往冰窖走去。
姜赟也连忙跟上。
自打父皇遇刺那天之后,姜赟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
他没那个勇气,仇还没报,他心中唯有愧疚。
如今大仇得报,姜赟也能坦然的站在父亲的遗体面前了。
一路来到了冰窖里面,这地方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使用。
皇宫里面的冰窖,都是为了夏天准备的。
采冰人在冬天会制作很多的冰块存放在冰窖之中,等到夏季再取出。
因为去年冷得特别早,十一月的时候,采冰人就已经完成了去年的采冰活动了。
所以这时候一般采冰人都不会再到冰窖里面去了,只有等到开春前不久的时候,才会再来查看一次冰块的情况。
若是化的多了,就会再补上一些。
冰窖之内,寒意刺骨。
即便穿着厚厚的衣裳,也还是觉得冰冷的气息顺着衣服的缝隙,穿过皮肤,往骨头里面钻。
姜赟想要运起内功御寒,但他很快又停了下来。
身上的经脉一运功就疼的厉害,看来自己现在还是要遵照闻人妙的医嘱,静养才行。
皇后和姜怀平的身上,都若有似无的散发着一股热气,这便是运起内功之后的效果。
三人里面只有姜赟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另外两人就跟没事人一样。
皇后带着姜怀平来到了冰窖内的一间暗室前头,按下机关,墙壁便顺势挪开,露出了一具被平放在地面上的尸体。
在尸体两旁,立着两排大冰块。
不知为何,本来还打着冷颤的姜赟站在这间暗室前头,忽然觉得身上没有方才那么冷了。
姜怀平慢慢走到了姜怀安一脸平静的遗体前头,蹲下身来,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张脸。
额头上的箭孔,已经叫陈贤修补完毕了。
为了不外泄,陈贤还特地从自己的妻子那边学了化妆术,搞的妻子以为陈贤是有了外遇,要从自己这边学这个去讨好别的女人,挨了一顿拳打脚踢。
“你这家伙,不会是在装死吧……”姜怀平喃喃自语道:“怎么就真的死了呢……”
“大哥,既然都来到了这儿,小妹也有个问题要问您一句。”皇后忽然在一旁冷冷的说道:“您是怎么知道夫君他死了的事情呢?”
姜怀平站起身来,背着手,视线没离开弟弟的脸,嘴上轻声道:“今年,宫里没有送东西过来。”
“……”
皇后眨了眨眼道:“什么?”
“你知道我的生日么?恰好就是大年初一。”姜怀平声音轻缓的道:“每年的除夕,从我小的时候一直到去年为止,这家伙总会给我送礼物。”
“这……”皇后张了张嘴,有些疑惑的道:“可我今年,明明叫人去给您送礼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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