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派,顾名思义,这是由江湖中的八个大门派所组成的一个统称。
这八个门派,在过去那段接近四百年的乱世之中崛起,又在后来几百年的和平日子里销声匿迹。
人们还能够记得八大派,唯一的原因,便是十六年前,正是在八大派中的高手、长老,甚至是掌门的协助下,晋军才做到了一日之内攻破永安城的奇迹。
不过这也仅仅是相对普通人而言。
在那些江湖游侠,武林中人的眼中,八大派可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极度向往的存在。
一个人想要学习武功,一共有三种办法。
第一种,就是老老实实的找个师父拜师学艺。
大部分的习武之人初入门的时候,用的都是这种办法。
找一个师父,甭管这师父是有真本事,还是来忽悠人的,跟着他学就完事了。
但是这个办法,也有着他的弊端。
那就是徒弟学成什么样,完全就是看师父的上限在什么地方。
身为徒弟的武师,若不是天赋异禀,很难超越自己的师父。
由此,便引出了第二种办法,那就是加入门派。
所谓的门派,在江湖之中并不少见。
但是门派与门派之间,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首先八大派与普通的小门小派,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门派里面的人才储备,还是说门派之中的功法传承,小门派与大门派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可比性。
但是在外面教徒的师父,跟小门派之间也没有可比性。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既然是门派,那么至少也得有三个人在内吧?
新人加入门派之后,他们接受到的不是一个人的教导,而是三个人的教导。
可能在这三个人里,有一个人是负责教导的主力。
但是另外两个人的辅导作用,也不可忽视。
就像是吃饭一样。
主食虽然能管饱,但吃来吃去也就是那么一个味道。
要是能有两道菜在一旁就着吃,那不仅能够吃饱,还能吃的心满意足。
而门派的意义,就在于此。
在门派内部,他们摒弃了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个糟糕的传统。
只要有心学习,门派中上到掌门,下到弟子,都可以传道解惑。
掌门与长老,可以传授武功秘籍。
弟子之间,也可以相互交流习武心得。
相互切磋,相互磨砺,从而踏上更高的台阶。
且不说那些珍稀的秘籍与功法,光是这一点,那就是在外面教徒的那些师父难以做到的。
他们教徒是为了赚钱,少有那种一心一意要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徒弟的老实人。
而门派教徒,则是为了传承。
他们为了把门派发扬光大,为了将门派永远的传承下去,才会开山门,收徒传道。
两者从目的上来说,那就根本不是同一个性质,更不用说放在一起做对比了。
所以大多数知晓其中差别的,从一开始,就更愿意去门派中习武,而不是在外面随便找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跟他学习。
至于第三种方式……这比较无关紧要,但说起来也不费事。
不外乎就是自己参悟出来,像欧冶子铸成九剑之后悟出的《九剑诀》一样。
但这种方式不管是听着还是说着都很离谱,尤其是欧冶子之后这几千年里头都再没有一个人是这样成为高手的,所以这种方式也就变成了一种传说。
言归正传。
姜怀平提到了这八大派,姜赟的内心,也就跟着紧张了起来。
之前说过,八大派在和平年代,非常的低调。
只有在乱世的时候,他们的弟子才会普遍的出现在世上。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恐怕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的掌门才清楚原因。
但是,姜赟至今为止,也只是听过八大派这个笼统的称呼而已。
他甚至连八大派具体是哪八个门派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璇玑门和房山派。
前者是皇后告诉他的,后者则是因为白守贞出身于房山派,他才知道。
至于其他的六个,他压根就没听说过。
秦百川所在的龙泉山,姜赟也是第一次从姜怀平的口中得知。
于是他挠了挠头,略显尴尬的问道:“伯父啊,侄儿有个问题啊……”
“说。”姜怀平淡淡道。
“八大派,到底是哪八个门派啊?”
姜怀平瞥了眼姜赟,脱口而出道:“你连八大派都不知道?”
但说完这话后,姜怀平脸上随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不知道也不怪你,毕竟这十六年来,八大派已经从当初的风靡一时,逐渐变得销声匿迹了。”
随后,姜怀平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这八大派么,具体来说就是目前这世间传承最久的八个门派。
其门徒之多,势力之广,都是其他门派所不能比拟的。
因此江湖中人才统称其为八大派。
这八大门派,分别是房山派、玄阴派、太虚派、龙泉山、鹤云峰、长乐宫、万香谷与璇玑门。
其中,玄阴派,太虚派皆是以内功闻名于世。
而房山派,龙泉山则是以外道兵器著称。
鹤云峰以轻功见长,长乐宫则是以拳脚功夫闻名。
另外两个门派,万香谷和璇玑门人数较少,但万香谷出来的人,都是有着深厚内力的神医。
至于璇玑门么,这是一个纯粹由女子组成的门派,上至掌门,下至弟子,没有一个是男人。
涉及的武功绝学也是五花八门,多种多样,不过最擅长的还是鞭子。
这八大派里,你最了解的应该就是璇玑门了吧?
毕竟你的母后,可是当初璇玑门掌门钦定的下一任掌门人啊。”
姜赟点了点头:“母后跟我说过很多关于璇玑门的事情,不过她却没说过她是什么下一任掌门的事。”
“不意外。”姜怀平摆了摆手:“璇玑门弟子只要嫁出去了,从此以后就跟璇玑门再无瓜葛。
当初你父亲为了笼络八大派,娶了她做妻子,这璇玑门跟她就再没什么关系了。
至于这下一任掌门,她自然也是当不成了,所以更不会跟你提起。”
“原来如此……”姜赟沉吟片刻后,又问道:“既然这八大派个个都身怀绝技,那为何侄儿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们呢?”
“这也是令我奇怪的一个问题啊。”姜怀平摸着下巴,蹙眉道:“按理说,八大派当初协助我晋国大军攻破永安城之后,不说当居首功,次功也是有的。
只要他们愿意留下来,荣华富贵什么的自然是唾手可得。
但最后他们却不辞而别。
我曾一度以为是你父亲对他们做了什么,导致他们一气之下不告而去。
但我几次询问,你父亲都说他什么都没做。
这是我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而在这之后,十六年来,八大派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少。
就仿佛他们已经封闭了山门,在外面行走的八大派弟子,也不再以八大派弟子的身份招摇过市了一样。
除了每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之外,几乎就见不到八大派的任何踪迹,也听不到任何与他们有关的消息。
江湖上甚至有传言说是你父亲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靠着八大派攻破了永安城之后,就把八大派当做心腹大患,时刻戒备。
八大派的掌门因此也都识趣的归入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姜赟瞪大了眼睛:“这……这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姜怀平沉声道:“事实上,与八大派相关的那些产业到现在还过的好好的。
比起从前来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的商会每年的盈利,一年比一年还多。
别的不说,就说九剑镇,那些实际上由他们自己经营的产业,哪个不是生意火爆?
我不知道散步这些谣言的人是什么目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绝对是不盼着咱们大晋国好的。
由此可以推断出来,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前朝余孽,也有可能是诸王后裔。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跟你解释起来也要费一番口舌。等下次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吧。
现在,还是先把目光放到八大派身上吧。”
“嗯嗯……”姜赟乖乖地点头。
“刚才跟你说了,宋王的侍卫统领秦百川出身于龙泉山,是龙泉山弟子。
就在你父亲遇刺几天之前,这个人忽然从姜贺身边消失了,连个理由都没有留下。
与此同时,京城里似乎突然出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人。
从哪儿来的都有,干什么的都有。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最近才到京城。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种时候来,这里面的目的,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直觉告诉我,秦百川的消失,与这件事之间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很有可能与你父亲的事也有所关联。
因此,我叫我留在京城里面的手下乔装打扮,搜集信息。
终于,他在你父皇遇刺之后不久,见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
“戴着面具的……女人?”姜赟拧着眉头问道。
“嗯。”姜怀平点了点头:“据他所说,那个面具上什么装饰和纹路都没有,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孔,露出眼睛而已。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个女人向她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皇帝有没有死。”姜怀平眯着眼睛说道。
姜赟一听这话,甚是惊讶。
就像他一开始为了抓到真凶而布的局一样,秘不发丧必定会引起凶手的焦虑。
而在这种状况下,谁耐不住性子跑出来问皇帝的事情,谁就是杀害父皇的母后真凶。
姜赟豁然起身道:“那,那个女人现在在哪!”
“你先别着急。”姜怀平伸出手在空中虛按两下:“你先坐下,听我说完。”
“……”
姜赟心里面虽然急于去见那个凶手,但是姜怀平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乖乖听话。
“在这之前,我已经得知了皇帝遇刺的消息。
并且,当我那个手下来向我汇报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在前来京城的路上了。
接下来的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我故意让他多拖了几天的时间,等到我感到京城后,第一时间就去看了你父亲的遗体。
当我知道他是被鸾凤弩所杀的时候,我就托人去弄了一支鸾凤弩的弩箭回来。
小小的加工一番之后,我叫那个手下,把那支弩箭带过去,给了那个面具女。
然后,有意思的事情来了。
我那个手下一路跟踪那个面具女,最后竟叫他看见,消失了好一阵子的秦百川,从面具女进去的地方出来了。”
姜怀平抿了口茶:“然后是今天,姜贺拿着那支弩箭,说那是杀害了他父皇的凶器。”
“……”
“所以,这一切说明什么,我想这根本不用我再多赘述了吧?”姜怀平淡淡道。
“秦百川是真凶?”
姜赟捏着拳头道。
“那倒也未必。”姜怀平淡淡的道:“据我那手下所说,那个面具女随身携带着一根鞭子。
倘若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面具女应该是璇玑门的弟子才对。
一个是璇玑门的弟子,一个是龙泉山的弟子。
那李从义,又是房山派的弟子。
这出戏是什么人唱给什么人的,我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也明白了吧?”
“八大派!”姜赟咬牙切齿道。
“我有一个计划,但是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却有一定的难度。
别人我信不过,而唯一一个我信得过,又有能力去做这件事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姜怀平再次抿了口茶:“本来呢,你还有机会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去做这件事。
但是今天之后,你是愿意也得去,不愿意也得去。”
“只要能替父皇报仇,怎么我都愿意。”
“如此甚好!”姜怀平满意地看着姜赟:“过来,我把计划说给你听!”
“嗯!”
………………………………
从姜怀平的住处出来,姜赟的心里头感慨万千。
不仅是对姜怀平智慧感到佩服,同时也对这背后的真相非常的感慨。
竟然是八大派?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好歹那当初也是在同一个战壕里头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他们对父皇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必要么?
他们杀了父皇,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姜赟想不明白。
凡事都得讲究个动机,杀人也好,救人也罢。
但现在,姜赟却实在是想不出,八大派有什么动机,非要杀父皇不可。
“老白啊。”马车上,姜赟忽然间问道。
经过方才在姜怀平住处那些黑甲士兵的包扎和清洗,现在的白守贞看着比之前好多了。
虽说他自己的脸上还是不是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但比起来的时候一直瘫在车厢的底板上,他现在好歹能坐在车厢里的座位上了。
整个人看上去是比之前精神了不少,一开始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虽然没有完全消退,但至少现在是块能扶上墙的泥巴了。
“殿下有何吩咐?”白守贞立刻回答道。
“有个问题。”姜赟一脸思索的表情:“房山派对你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听到姜赟的问题,白守贞便是一愣。
他眨了眨眼问道:“殿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好奇。”姜赟笑着说道:“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我从小便了解到了璇玑门的很多事情。
所以我就在想,同为八大派,其他的门派跟璇玑门之间有没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我又没有加入过其他的门派,身边更没有门派的弟子来告诉我他们的经历。
久而久之,这件事就被我抛在脑后了。
今天我也是忽然想起来,所以才问问你。
当然,你不回答也没什么的,我不强迫你。”
皇后曾经是璇玑门的弟子,这件事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
一来是因为璇玑门的门规使然,嫁给姜怀安之后,她便与璇玑门再无半点瓜葛。
二来也是以她的性子,又不会主动去跟别人说她曾经是璇玑门的弟子。
诺大的皇宫里,能让她主动说说心里话的也就只有姜赟一个人。
所以除了姜赟,和当年成亲之时的亲历者之外,就很少再有人知道皇后曾是璇玑门弟子一事了。
因此即便是面对白守贞,姜赟并没有说他对璇玑门的认知是从皇后那边获取的。
虽然白守贞为了自证忠诚拿刀抹了脖子,但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他演的一出苦肉计呢?
如果说之前姜赟对白守贞还有点信任的话,那么从姜怀平哪里,得知了八大派就是自己真正的敌人时,现在的姜赟对于八大派那可是戒心甚重。
白守贞就算忠心耿耿,也改变不了他是八大派弟子的事实,
姜赟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只有警惕起来这一条路。
听到这儿,白守贞用力的挠了挠头道:“倒也不是说不想回答啦……只是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殿下,卑职十五岁那年就被从门派中选出来,送到了京城来接受成为大内侍卫的训练。
到今天为止,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四年。
这十四年来,卑职吃在京城,睡在京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京城半步。
就算是心中怀念门派,也会很快被训练给打断。
唯一能够让卑职隐约想起门派的,就只有那个来传授技艺的长老,和卑职这一身的功夫了。
其他的事情,卑职是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说到这,白守贞尴尬的道:“殿下,这样的回答,会不会让您生气啊?”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姜赟奇怪的道:“我刚刚不是说了么,你不回答都没关系。
现在你回答了我,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啊,你不用想太多。
不用因为李从义的事情,心里面就琢磨着我会对你怎么怎么样。
既然你现在是我的侍卫,就要好好尽到侍卫的职责。脑子里别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多想想怎么才能保护好我的安全,这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姜赟这话说的并不客气,但白守贞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他用力的点头道:“知道了!殿下!”
话音才落,马车便停了下来。
姜赟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的脑袋从前头探出来,回答道:“殿下,前面横停着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小的下车去看看什么情况,一会儿回来告诉您。”
姜赟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但心里却生出了一丝疑惑。
撩起车窗往外一看,此时已经到了民城的范围了。
在这块地方有匹马都是稀罕事,更不用提马车了。
姜赟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探出头,朝前头望去。
见狭窄的街道之中,一辆马车横停在原地。
天色已暗,那辆马车边上有几个人看不太清楚。
但可以借着月色,看到那辆马车旁胡乱放着几个车轮。
“下车。”姜赟立刻对白守贞说道。
“怎么了?殿下?”白守贞一脸茫然的道。
“别问那么多,快下车。”姜赟催促道。
白守贞没办法,只得跟着姜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车夫也走到了那辆横停的马车前头。
马车边上蹲着一个看车轮的人,他背对着车夫,仿佛像是没有听到车夫的脚步声一样。
车夫走过去问道:“兄台,发生什么事情了,需要帮忙么?”
“不需要……不需要……”那人缓缓站起身,慢慢地说道:“车坏了而已。”
“那你可要赶快修好啊,我车上载着贵人,他是要回家去的。”车夫说完,就转头往回走。
说时迟,那时快。
原本背对着车夫的那人,猛的一转身。
手中寒光一闪,车夫的身体顿时有着非常不自然的僵硬。
紧接着,他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姜赟和白守贞。
来不及犹豫,他便大喊一声:“动手!”
顷刻间,路两边的院墙里一下子就翻出来十几号人。
刚刚路过的街口,也出现了好几个提着刀的黑衣人。
姜赟心说果然如此,方才自己就觉得这种地方停着一辆马车很不自然。
现在看来,果然是个圈套啊!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