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门霜闺房处出来时已是月悬正中,大殿内的宾客早已散尽,只留下三三两两的家仆正在殿内收拾打扫。
见张无忆二人前来,其中一名家仆忙走上前打招呼:“张少侠,女神医,我家主人说了,有请二位到后院的偏殿内一叙!”
无忆和紫嫣相互对望了一眼,也不多言,便让那仆人在前面带路。
家仆领着二人,绕过一道廊檐,往西边走去,辨其位置,竟是湖心小楼。
“张少侠,女神医,里面请!”
待到门口,仆人推开房门,顺势做了个请,随后便径自离去了。
小楼之中,西门豹于主人席上正襟危坐,周长风和若仙等人则分座在两旁的藤椅之上,神态肃穆,面色凝重,像是在讨论着什么,这时,见无忆二人前来,急忙起身相迎。
“无忆兄弟,紫嫣姑娘,正等着你们二人呢!”周长风走了过来,顺口又问了一句:“凌贤侄怎么样了?”
紫嫣回道:“周大叔还请放心,我和无忆哥哥正是从霜姐姐那里来的,凌大哥的伤势并无大碍,已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有霜姐姐的照顾,我相信不出三天,他就应该能够下床走庐了!”神色间有些得意。
周长风听后连连点头,称赞道:“看来紫嫣姑娘已经尽得张老先生的真传,相信不出多时,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周长风此言虽有刻意褒奖之意,却也暗含了七分的敬佩,试想,倘若不是张紫嫣的赶巧到来,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替众人解毒?况且紫嫣不过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女,医术竟到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当真是后生可畏。
这时,西门豹也站了起来,朝二人拱手谢道:“今日之事,全仰仗二位小友的惊世手段,方能让铁拳门逃过一劫,所谓大恩不言谢,老朽定会牢记于心,如若以后有用得着铁拳门的时候,只需说上一声,老朽和铁拳门上下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无忆见了,连忙躬身还礼:“前辈您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是我一直有些疑惑,不知前辈可否为我解惑?”
西门豹顿了顿,似乎并未感到有什么惊讶,说道:“张少侠是想问那铁木令的事?”
张无忆微愕,惊道:“正是,前辈怎知?”
自打若仙识破了姜留香玄阴宗这层身份之后,便对他潜伏在这铁拳门的动机起了疑惑,若仙先前猜测,这姜留香是为掌门之位才偷天换日,逼迫西门豹交出铁木令,可见到玄阴宗宗主现身之后才顿时醒悟,事情绝非这么简单,区区一个铁拳门掌门之位又怎会引得堂堂玄阴宗宗主露面?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时,若仙将自己的想法私下告诉了张无忆,无忆也觉若仙所说在理,但却是想不通其中的缘故,眼下见到西门豹,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西门豹怔了几许,苦笑一声,叹道:“少侠问的好啊!”语气有些心酸,又有些沧桑,仿佛有一副极重的担子压的他踹不过起来。
西门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犹豫片刻,终是开口:“各位,实不相瞒,今日老朽召大家前来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周长风听后微微皱眉,问道:“哦?西门兄,难道这铁木令里面真藏有什么秘密不成?”
此言一出,一旁若仙和段羽等纷纷侧目朝这边看来,就连紫嫣也起了好奇。
西门豹打断周长风,道:“周老弟,这件事乃是我铁拳门中不传之秘,老夫原本不想提及,只是,姜留香这厮竟然是玄阴宗派来的奸细,这样推测,对方肯定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这让老朽着实感到不安,在座各位要么是老朽的知交,要么于铁拳门和老朽有着大恩,因此,老朽今日便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告诉大家,也希望大家能够给老朽出出主意。”
西门豹说的极为诚恳和严肃,让众人感觉到这事绝不会简单。
张无忆闻言,立即抱拳道:“前辈但说无妨,我等定会竭尽全力!”
西门豹欣慰的不住点头,叹道:“各位,其实老朽祖上并不姓西门,而是姓沈!西门一姓不过是祖上在创立这铁拳门时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改过的,算来到我这里已是第五代了”
话音刚落,众人均是吃了一惊,这西门豹祖上居然姓沈,可他们又为何要更改姓氏呢?
顿了顿后,西门豹忽而问道:“各位可听闻过沈富这个名字?”
若仙骤然一惊,脱口叫道:“沈万三?”募地,心头一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西门豹也是一怔,这沈万三的本名很少有人知道,倒是这别名天下闻名,不想今日,有人竟能脱口道出,这让西门豹有些意外。
“若仙姑娘果然知识渊博,不错,这沈富便是沈万三!”
若仙并不肯就此罢休,而是继续追问:“万三公乃是江南第一富豪,其产业遍布江南各地,前辈为何会提及到他?刚才听前辈说祖姓也是姓沈,难道与万三公?”
若仙何其聪颖,只从这只言片语中很快发现了端倪。
西门豹眼神变得有些凄迷,哀叹一声道:“不错,这万三公正是在下先人!”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一武一商,当朝第一富商竟会是西门豹的祖先,这似乎难以让人信服。
西门豹并未理会众人的情绪变化,而是自顾自的陷入了回忆之中,仿佛早就料到众人会有此反应。
往事如风,却吹不散西门豹心中那永远的痛。
明朝洪武六年,明太祖朱元璋率军攻打苏州城,张士诚带兵拼命死守,期间,因得到姑苏富民财力上的大力支持,竟然固守了八月之余,在当时,作为富明之首的沈万三自然出力不凡,待到城破之后,明军铁骑入城,朱元璋对于这些姑苏富民恨之入骨,尤其是沈万三,因此,采取了不少报复的措施。沈万三无疑是聪明人,为了能够活命,躲避皇帝的报复,不得不破财消灾,在朱元璋要建南京城的时候,沈万三就提出要出钱帮忙修建都城的三分之一,另外还要出钱犒赏三军,谁曾想,朱元璋听后大怒,认为他这是乱民之举,想要将他诛杀,好在马皇后多般劝阻,方才得以保命,不过活罪能免,死罪难逃,终是将其一生财富尽数充公,然后发配云南。
其实,朱元璋并不想就这么轻易的饶过沈万三,下令将他发配云南不过是在表面上敷衍马皇后,背地里又吩咐手下,令其在半道上将沈万三秘密赐死,好在沈万三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天,早早就做了准备,在面圣之前,他先将自己姑苏以外半数的财富聚拢,着人藏于一处,然后打造了铁木令,将藏宝之地的秘密藏于其中,最后买通了当时奉旨抄家的官将,让其子嗣得以带着铁木令远走高飞。
“后来他们便来到这沧州,隐姓埋名,创立了铁拳门?”若仙问道,看样子,她已经了解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西门豹点了点头道:“不错,当年,我的祖先一路东进,来到这沧州之地,利用身上仅剩下的钱财置办了这套宅子,又为了避人耳目,改姓氏为西门,而后招募大量的武师,创建了这铁拳门,须知,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创立这铁拳门不为其他,只为能够躲避朝廷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