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旧伤复发,少林玄字辈大师快速为其缓解伤势,将其交由慧字辈、虚字辈弟子照顾。
成昆冷眼旁观着场中事态的进行,有心煽风点火,继续挑拨,以此为导火线,煽动少林同仇敌忾,与杨逸彻底翻脸,令双方两败俱伤。
但是,这个念头在成昆心中转了转,便被他打消了,因为他害怕杨逸通过气息认出他,将他揪出来,甚至干掉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成昆心中最大的仇人是明教,他一生都在为了颠覆明教而奋斗,哪怕通敌卖国也在所不惜,更何况他也不是思汉飞的手下,不可能高尚到为了思汉飞的计划而牺牲自己,为了没有达成的目标,成昆只好眼睁睁的望着这个大好机会擦肩而过。
玄慈面色难看,神情有些纠结,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出于愧疚,只是张了张嘴,没却有吐出一个字来。
毕竟,方才玄寂杀人灭口之事,得到了他的默许,这对他来说,有违本心,尽管一切是为了少林声誉。
萧远山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杨逸,笑着问道:“你便是我孩儿的好兄弟,邪逸侯杨逸吗?”
杨逸点点头,说道:“正是在下。”
萧远山笑道:“哈哈,好,好,杨小友,老夫托大,叫你“八九七”一声贤侄,峰儿有你这个好兄弟,老夫死而无憾。不过,此乃我与少林之间的恩怨,贤侄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忽然,萧远山仰天长笑道:“峰儿,我的好孩子,爹爹知道你在这里,不过听爹爹的,离开此地,远离中原,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今世爹爹对不起你,没有将你保护好,愿来世我们在为父子,爹爹一定拼尽全力,让你平安幸福。”
萧峰在暗中望着场中的萧远山,虎目含泪,身子不禁的微微颤抖,口中无声的喊道:“爹,孩儿定要保你周全,哪怕付出生命,我不想等到来世,那太久了,今世孩儿便让你享受天伦之乐。”
萧远山诚恳的对杨逸说道:“贤侄,峰儿就交给你了。”说罢,身形傲然而立,死死的盯着玄慈。
从萧远山的言语中可以知晓,他已经心怀死志,他向来恩怨分明,不想因为自己,让杨逸与萧峰身陷其中,所以善意的劝他们离开。
读原著的时候,杨逸便对萧远山这个坑儿子的老子心怀不满,认为他滥杀无辜,杀掉了对萧峰有恩的乔三槐夫妇与玄苦,但是如今得见真人,发现其行事十分磊落直爽,人敬我一尺,我便还人一丈,但是,人若犯我,我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哪怕身死也不足惜。
在萧远山的逻辑中,萧峰是他的亲生孩儿,乔氏夫妇冒充是萧峰的父母,既夺了属于他的天伦之乐,又不跟萧峰说明真相,那便该死,玄苦同样如此,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哪怕他是错的。
杨逸从萧远山的言语中听到了关心,也听到了诚恳,于是,他暗中调动魔种,无声的影响着远处的叶二娘。
此时,叶二娘一身女尼打扮,隐在人群之中,目光死死的盯着萧远山,双手握拳,身形不断的颤抖着,心中无限纠结。
她已经知晓,抢走自己孩儿的真凶便是萧远山,而对方也一定得知她孩儿的下落,只不过,她却不敢出来质问,她害怕玄慈因为她而身败名裂。
就在此时,杨逸那无形的精神异力侵入了叶二娘的识海,叶二娘脑海中仿佛闪现出自己十月怀胎之苦,自己小心翼翼的给孩儿喂奶,看着他清澈的眸子,天真的笑容,以及对自己深深的眷恋,血肉相连的亲情牢牢的环绕着她的心灵,那,是一种怎样的温馨啊!
忽然,画面一闪,一道黑影当着她的面抢走了她的孩儿,不理会她大吼大叫,只是对她放声狂笑,并且在她的脸上划出六道血痕,消失在她的面前。
那一刻,仿佛天塌了一般,世界都变得黑暗下来,而,她的精神,也因为此事错乱了,她的心灵,也因为此事,扭曲了。
萧远山此时放声狂笑道:“玄慈合和尚,动手吧,我要你日日面对自己的孩儿,却无法相认,我要让你死死煎熬一辈子,哈哈哈哈。”
萧远山心怀死志,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报复更让人开心了,他死而无憾。
玄慈此时心如刀绞,他恨,既恨萧远山,也恨自己,他心中纠结,既担心少林的声誉,也想念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孩儿。
叶二娘在即将崩溃之际,听到了萧远山的狂笑,仿佛,她又回到了二十四年前的那个场景,当即大哭起来,飞身来到萧远山的面前,问道:“我苦命的孩儿啊,原来是你这个天杀的,偷走了我的孩儿。”
玄慈见到突然出现的叶二娘,心中长叹,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萧远山见到眼前出现一名女尼,心中一愣,随即仔细打量,认出了她的身份,心中狂喜,缓缓说道:“不错,你孩子是我抢去了,你脸上这六道血痕,也是我抓的。”
叶二娘尖声哭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让我骨肉分离二十四年?你告诉我,我的孩儿到底在哪里?”
萧远山笑道:“想知道你的孩儿在哪里?很简单啊,只要你说出孩儿的父亲是谁,我这便告知你孩儿的下落。”
叶二娘全身一震,从魔种的迷惑中清醒了过来,回想起方才自己的举动,顿时乱了心神,颤声道:“他……他……我不能说。”
叶二娘虽然如此回答,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玄慈身上,包括少林众位僧侣。
萧远山目光死死的盯着玄慈,看到对方眼中的躲避与愧疚,冷声说道:“叶二娘,你本来是个好好的姑娘,温柔美貌,端庄贞淑。可是在你十八岁那年,受了一个武功高强、大有身份的男子所诱,私定终身,生下了这个孩子,是不是?”
叶二娘痛苦的摇着头道:“不是他引诱我,是我去引诱他的,都是我不好,我不怪他。”
萧远山道:“这男子只顾到自己的声名前程,全不顾念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未嫁生子,处境是何等的凄惨。”
叶二娘道:“不、不!他顾到我了,他给了我很多银两,给我好好安排了下半生的生活。”
玄慈紧咬着牙关,望着场中这个柔弱到极致的女子,十分的心疼,心灵不断在门派与感情只见摇摆,这种感觉,仿佛身坠无间地狱一般,煎熬无比,但是,他始终走不出那一步,为自己心爱的女子遮风挡雨,他,无能啊!
萧远山道:“他为什么让你孤零零的飘泊江湖?”
叶二娘道:“我不能嫁他的。他怎么能娶我为妻?他是个好人,他向来待我很好。是我自己不愿连累他的。他……他是好人。”言辞之中,对这个遗弃了她的情郎,仍是充满了温馨和思念,昔日恩情,不因自己深受苦楚、不因岁月消逝而有丝毫减退
玄慈微微迈出半步,仿佛想要承认,但是,望着场中众位武林人士,他的脚又收了回去,心中充满了酸涩与刺痛之感,暗中叹息道:“二娘啊,我,是我负了你,我对你不起。”
萧远山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你孩儿的背上、股上,烧上三处二十七点戒点香疤?是也不是?”
叶二娘拼命的摇着头,一脸绝望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别问我了。”
场中,一个小沙弥身形一震,眼中充满了震惊之色,因为,他的身上,便有二十七点香疤,而这个小沙弥,便是虚竹。
虚竹背心双股烧有香疤,这隐秘只有他自己一个知道,如今,结合场中的情形,心中升起了一丝猜测,他痴痴的望着叶二娘的身影,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从他的心中升起,仿佛有一道声音再告诉他,说:“她,就是你的娘亲。”
萧远山的质问仍旧没有停止,他的声音仍是十分平淡,平淡到冷酷,因为,叶二娘是玄慈的姘头。
他继续问道:“你孩儿一生下来,你就想要他当和尚么?”
叶二娘道:“不是,不是的。”
萧远山道:“那么,为什么枯他身上烧这些佛门的香疤?”
叶二娘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时,虚竹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场中,来到了叶二娘的身后,颤声道:“你……你是我娘吗?”
场中忽的安静了下来,叶二娘的身子僵住了,她慢慢的转身,看到了一脸忐忑的虚竹。
虚竹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我两股上各有九点香疤,是你。。是娘。。是你给我烧的?”
叶二娘瞬间来到虚竹的身后,撩起他的僧袍,并且扯下他的裤子,见到了那醒目的二十七道香疤。
虚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二娘便将其抱在了怀中,放声大哭,叫道:“我……我找到儿子了,找到我亲生乖儿子了!”一面哭,一面伸手去抚虚竹的面颊。
虚竹不再避让,任由她抱在怀时。他自幼无爹无娘,突然间领略到.了生平从所未知的慈母之爱,情不自禁的落下来泪水,叫道:“娘。。娘,你是我妈妈!我也有妈妈了!”
这件事突如其来,旁观众人无不大奇,但见二人相拥而泣,又悲又喜,一个舐犊情深,一个到诚孺慕,群雄之中,不少人为之鼻酸。
叶二娘道:“孩子,你今年二十四岁,这二十四年来,我白天也想你,黑夜也想念你,我气不过人家有儿子,我自己儿子却给天杀的贼子偷去了。我。。我只好去偷人家的儿子。可。。可是。。别人的儿子,哪有自己亲生的好?”
虚竹为人木讷,不善言辞,此时感受着诚挚的母爱,心中百感交集,扑在叶二娘的怀中哭泣,如今,他也有娘亲了。
杨逸见此情景,心中同样十分感怀,渐渐生出了恻隐之情,只不过在听到叶二娘承认“气不过人家有儿子,便偷走别人的孩儿”的时候,心中那份恻隐之情便瞬间消散了。他人何其无辜,今日他们母子重逢,自是喜不自胜,但是,又有多少人骨肉分离不得团聚,又有多少人日日思念孩儿,心中苦受煎熬,肝肠寸断?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叶二娘此举,其情可悯,其罪难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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