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就碰上这么邪门的事情。
出师不利啊!
更为邪门的是,凌寒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那个驼背中年人也没再说话,而是表情呆滞,好像假人一样一动不动。
也就是一两个呼吸之间的功夫,整个房间包括驼背中年画尸人和面前这具尸体,都如同扔到火堆上的蜡油,缓缓融化。
一个新的世界在融化的蜡汁之后,扑面而来。
我这把年纪还能有个儿子,这是老天爷开恩赐给我的。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欣喜若狂,就叫你天赐吧!
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余天赐。
余天赐就是这具男尸的名字。
凌寒就好像开了上帝视角的观众一样,从出生开始去经历余天赐的一生。
与此同时,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也在余天赐的故事中,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这是一个乱世。
尽管这个国家名为大盛,太平盛世的盛,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盛世的样子。
天灾连连,**频生,当官儿的只想着敛财,做生意的坑蒙拐骗,有钱的酒池肉林,苦哈哈卖儿度日
更不要说,这个世界还有妖。
大盛西南,十万大山之中,有一个名为九幽的妖之国度。
人妖两不犯,互不干扰。
但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近些年大盛国内屡屡有妖怪出现,伤人性命,食人血肉,甚至还有过屠城灭族的记录。
除这九幽妖族之外,大盛的其他方向也并不安生。
北有罗刹蛮族,西有极乐佛国,中间西北方向夹着的是一个崇尚武勇,被巫族控制的草原异族。
大盛东边和南边都是无尽的苍茫大海,海上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岛国联邦,隔三差五就要上大盛的海岸线上劫掠一番。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天灾**。
大盛老百姓过的日子,可想而知。
余天赐出生在一个官宦家庭,父亲是天都城从九品的医学正科,搁凌寒前世大概是市立医院院长那个职位的样子。
老父亲走后,余天赐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坊间人称余神医。
一年前,余天赐救活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中年剑客。
没成想那中年剑客是京城里某位大人物的心腹,余天赐因此也莫名其妙得了一些象征性的赏赐。
官场之上,站队是个很玄妙的事情。
很多时候,你都不知道自己站在了哪个队伍里,有人早早地就给你贴上了标签。
半年不到的功夫,京城那位大人物因为党争被满门抄斩了。
余天赐因此被殃及池鱼,含冤入狱。
两个儿子一个死于拒捕,一个死于流放的路上。
妻子和小女儿更惨,被送进了教坊司,成为了达官显贵豪门士绅用来取乐的玩物。
余天赐在狱中得知此事,用自己的血在墙上写下反诗,而后一头撞死在了监牢之中。
有心报国入杏林,奈何满朝皆苟蝇。
来世策马金銮殿,不执银针执刀兵。
余天赐的故事就此结束,眼前的一切慢慢消散,凌寒再次回到了小房间之中。
自己的手依然还按在余天赐的尸体之上,没有诈尸,更没有融化,一切都还是自己刚刚滑倒时的那个样子。
刚才所经历的,是余天赐的回忆。
只是个幻境。
而且目前看来,幻境与现实之中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余天赐活在人世的数十年,虽然好像短视频的剪辑一样,被极度压缩了,但至少也能有个把时辰的。
而实际上,现实之中的时间几乎就像是被静止了一样。
这种感觉,蛮奇妙的!
就跟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滚远点儿!驼背中年人过来一把拉开凌寒,恶声骂道,差点儿让你这个小王八蛋给害死了!
幸好你刚入行,否则一旦诈尸,咱俩都得嗝屁。
有了这个小插曲,驼背中年人对凌寒的好感瞬间降成负数,让凌寒站到角落里,距离自己和尸体远远的,只看着就行了。
那个驼背也不再说话,开始闷头干自己的活儿。
至于凌寒学不学得会,他自然也不会关心。
教你是情分,不教你是本分。
自己慢慢看吧!
凌寒知道自己惹人烦了,所以乖乖站角落的阴影里,认真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步骤,然后记在了心里。
驼背中年人从盒子拿出一根白色的猪毫笔,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瓶儿蘸了蘸,在余天赐的眉心位置点上了一个金色的圆点。
说来也怪,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这一点金漆点下去之后,凌寒觉得整个房间好像都亮堂了许多,也不再那么清冷了。
驼背中年人从房间角落里拉过来一个画板架子,然后又从木盒里抽出一张画纸夹上去,刷刷刷画了起来。
不过凌寒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他一边画一边看,但他看的不是板儿床上那具男尸,而是板儿床旁边的空气
就好像,那里站着个人似的。
这尼玛
凌寒用力搓了搓脸,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集中注意力在认真画画儿的驼子身上。
他画的速度很快,几笔下去就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大概轮廓。
但画功就
就很业余那种。
一炷香下去了刚四分之一的样子,驼背中年人已经画好了。
画好之后,他把那画儿放在那三炷香火上用烟熏了熏,而后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放上去熏
熏了足足十几秒钟,驼背中年人终于叹了口气,把那画儿放油灯上点燃了,然后重新抽出一张画纸,然后夹好画了起来。
凌寒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没一会儿,第二张画又画好了。
再熏,再烧,然后又拿出一张画纸
凌寒终于忍不住了,张口问道:额!您这是
你闭嘴!驼背中年人没好气地呵斥道,肯定是因为你刚才触怒了人家,现在我怎么画都画不像了。
不是
凌寒觉得很无奈。
你画得不像,咋还赖上我了?
驼背现在的心态肯定有点儿崩,凌寒也不好再问东问西惹人烦,于是往前走了两步,轻声说道:还有多的笔没?
要不,我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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