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黑--
阮眠和乞午在房中吃东西,等着妖上钩,等抓到妖她们就可以回去了。
刚咬了一口梅花酥,阮眠发觉不对劲,自己脚下的地面好似有轻微震动。
阮眠刚想起身看看,忽然她面前一只庞然大物从地底钻出来,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跟着从地底下生腾起一股暗黄色浓烟将阮眠整个仙罩住。
阮眠的脑子只清晰了一瞬,就人事不知了。
乞午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她第一反应是往阮眠坐的地方一扎。
那东西的动作太快了,她没能及时拉住阮眠,就只一瞬,庞然大物和阮眠在原地消失了。
乞午吓得把含在嘴里的桃酥尽数都喷了出来,慌乱之中她胡乱使了几个法术,这边的响动引起了殷寂的注意。
他们刚刚抓住穿得一表人才徐徐走到闺房门口,看见殷寂又意图逃跑的貘妖。
修尧在后面抓着被捆住的貘妖。
殷寂推门只看到慌乱的乞午。
“大王,有个东西把阮姐姐抓走了。”
“是个身形庞大,还吐黄色烟雾的东西。”
殷寂眼眸渐深,脸色阴笃。
“腾雾妖。”
凭着乞午的描述,殷寂缓缓吐出三个字。
这才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身形一闪,殷寂追了出去。
颂花节的人太多了,堵满了烟城的大街小巷。
殷寂连着念了几次追踪法咒,但是那妖怪的底细他不清楚,没能追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走,只怕早有计划。
殷寂发了怒,手一挥,无辜耸立在屋子旁边的大树轰然倒塌。
朦朦胧胧中,阮眠隐隐约约做了个她还在襁褓中的梦。
扎着端庄乌黑发髻的少妇专注的看她,慈祥温柔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她刚刚还在她的手肘酣睡,醒来就看到了她母亲温柔美丽的容颜。
一切如云雾陡然散去,凌厉地破开眼前的云层,阮眠悠悠转醒。
阮眠脸面朝地,整个仙以一种极不优雅的姿势趴着。
摸了摸脑袋,阮眠眼神逐渐清明。
收着手脚爬起来的时候,刚刚趴在地面上的正面僵硬又疼痛。
真是疼,阮眠呲了呲牙。
倒了个大霉的,抓我来就算了,居然还把我抛在地上。
出于警觉心,阮眠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乾坤玲珑袋。
果然没了!阮眠没报太大希望,但还是狠狠蹙了下眉。
站定之后,阮眠就开始向四周张望。
这是个被坚硬黄泥土团团包围起来的方块房间。
没有门,但是阮眠不觉得透不过气。
走到墙边抠了抠,这黄土墙居然满是透气孔,整整齐齐的排列,大小尺寸分毫不差。
如果不是粗糙的黄土,这大概是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又围着这座没门的牢笼走了一圈,阮眠发现--什么也没有。
她这是被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除了个黄泥壳子,什么也没有啊。
腿弯处的僵硬让她站不住,不得不找个墙角坐下来。
四周静悄悄的,阮眠心里有点难受。
只凭着她没法反抗的仙躯,要逃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想起第一次来到她梦中的母亲,现在居然是这个情形。
时间过了太久,她快要记不清他们的脸了。
谢皖对她很好,总是像母亲一样照顾她,但她除了谢皖,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梦里梦到的母亲的容颜好像一个引子,让她掉入一个巨大的漩涡挣脱不来。
像是刚刚的烟雾太霸道,阮眠就抱着膝昏睡了过去。
乞午攥着修尧的袖角一直哭哭唧唧,一边难过一边埋怨自己。
修尧实在看不过去,安慰她说:“别哭了,大王会找到她的。”
乞午的哭声渐小,但还是抽泣着。
“这腾雾妖并不在妖界妖谱里,大王也只是知道他的名字,怎么找嘛都怪我,如果我当时能抓住阮姐姐就不会有事了。”
殷寂回到了妖界,在书阁翻腾雾妖的记录,脸色想当然也不好看。
他掌管妖界没几百年,藏得太隐秘的妖他还不是很清楚。
他了解的,以前的事已经过去,没有理由还会再找到她,这个抓走她的理由不成立。那之后她没离开过天上,应该也不会引什么恶。
如果是因为他,那也不对,应该没有人知道那件事才对。
或者--是因为阮眠的父母!但是这事不应该有人知道才对,况且这报复时间也太迟了。
没有很好的解释,殷寂也就不再多想,继续把书阁翻得乱糟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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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人声鼎沸的茶楼里,穿着宝蓝羽缎,头戴雀翎宝石冠的清隽男人在包间细细品茶。
动作浑然天成,放纵不羁,眼睑下挂着的一颗典型美人痣让众女子频频回头,感觉一不小心就会回醉沉迷。
茶塌的另一头无人,清风朗月的美男子独自饮茗涤烦子,怪不得古人谓:茶能消除烦恼。
呼--
一只虎背熊腰、似熊非熊的妖口吐人言在他面前现身。
“我已将人带回来了,快把我的宝物还我!”
此妖呼气如牛,身躯庞大。
“哦?那带我去。”
男人轻敲茶案躬身站起,那妖狂躁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前头带他。
那妖带着男人往下遁,面色有些犹豫,但他还是用法术挥开了土层。
男人看见躺在墙角的阮眠,向身后妖问到:“你可对她做了什么?”
妖答:“只是术法霸道将她迷晕罢了,不会有事。”
把袍子撂到一边,男人在阮眠面前蹲下,定定偏头看她两眼,露出完美捕获猎物一般的满意笑容。
然后他冷笑着转过头看那只妖,唇边带着近乎嗜血的笑容。
殷寂终于从一本百妖集里找到了有关于腾雾妖的记载--常年生活在地底,用术法在地底挖空,建造满是透气孔洞的巢穴。
地底?
从宝物堆里挑挑捡捡,殷寂抹了抹一把布满灰尘的铜镜。
外表平平无奇,但这是地窥镜,用法术驱使镜子就可以透过土层,看到地底的东西。
握着镜子,殷寂回到了琴烟楼。
人间界这么大,他不知道那妖逃去了哪个地底,只能从近查起。
阮眠恍恍惚惚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地底了。
听觉最先恢复的她听到了乞午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有那黑脸妖王不耐烦的声音。
“闭嘴,吵死了。”
乞午吓得躲到修尧的背后。
慢慢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木床上。
俊脸黑臭黑臭的殷寂靠在床头边看她。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子混混呼呼的。
往床边看了一圈,阮眠知道是他们救了自己。
动了动双唇,阮眠认真地对殷寂说了声:“谢谢。”
实际上他们没有义务救她。
妖大王好像被她的话吓到了,脸色马上就变得更难看,转头离开了。
看到阮眠醒来,乞午整个妖破涕为笑。
乞午把阮眠扶起来靠在床头就开始巴拉巴拉地讲。
“阮姐姐,你只是被那妖怪的法术迷晕了,很快就会好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但碍于大王的淫威她没敢说。
阮眠点点头回应她:“谢谢你,乞午。”
小姑娘的脸色红了红,连忙挥挥手表示没什么。
“我法力微弱什么也做不了,这是大王做的。”
看她哭得稀里哗啦的,阮眠知道她也在担心她,但也没戳破小姑娘的薄脸皮。
“还有呀,之前你被抓走的时候,大王整个妖可生气了,就像要大开杀戒一样。”
阮眠眯起眼笑了笑:“是吗。”
想起之前靠在她床榻旁边面无表情却一直注视着她的那只妖,阮眠觉得这只妖除了脾气差,爱欺负自己这种弱小之外,还是很善良的嘛。
等阮眠好一些之后,她开始向乞午打听将她迷晕带走的那只妖。
乞午支支吾吾,阮眠用眼神逼问她。
“那个死了”
阮眠吓得从床上坐起来。
“难道,殷寂?”
乞午连忙解释:“不是不是,等大王找到那只妖的时候,它就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会这样。
阮眠催着乞午把事情跟她说一遍。
说起这个,乞午又想起了那个男人。
殷寂三人赶到阮眠在的那个地底的时候,她还在晕着。
殷寂被她晕倒的模样吓了一跳,过去查探一番没发现她身上有伤什么的,还好那只妖没对她做什么,他一直提着的心微微下沉。
把阮眠身子扶进怀里,殷寂蹲身把怀里人抱起来就离开了。
等修尧不经意往旁边看的时候,乞午也看见了,还扯了下他的衣角惊呼。
“有人!”
穿着宝蓝衣袍的无月美如仙谪,还姿势优美地昏在地上,倒如人间界话本里的睡美人一般。
修尧本着妖道主义,还是将人救出来提出了地面。
乞午看着地上和殷寂不分伯仲的俊脸,不忍心地请了个小二看护他。
殷大佬知道这事后,只看了修尧和乞午一眼就只冷漠地说了句话:“醒了就让他滚吧。”
干脆利落得很,眼神都没多施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