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枫的头微微昂着,睥睨众人,百姓们都在窃窃私语,不知这俊朗的男子是谁。端木枫极为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他的目光落到叶云错身上时,眼神突然收紧。
“叶大人,本使在帝都时常听到叶大人在兴安郡的作为,打心底替叶大人高兴。”端木枫说道。
“端木公子不仅作为御使亲临本郡,还成了皇祖的弟子,本官也替公子高兴。”叶云错说道,“不知端木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身负皇命,寻常人等无资格询问。叶公子就是这寻常人之一。”端木枫说道。
“难道端木公子把帝都的奎星教余孽都出卖干净了,这次是来兴安郡继续干出卖朋友的老本行?罪过罪过,一时口快说错了,应是继续清理奎星教余孽。”叶云错说道。
“就凭你对本御使的态度,我就能让皇上治你的罪!”
“请便,本官告辞。对了,临走前提醒一下,本郡暂未设置官方驿站,一切食宿费用需要自理,本郡概不报账,拿了发票自个儿回帝都报账去。”
这二人一见面就水火不容,百姓们不解,郡守大人看上去跟帝都来的御使大人有旧,但似乎并不愉快。朱公公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心想你们别只吵吵,打一架吧!孙扬志看叶云错不爽,看端木枫更不爽,但看到这二人之间冷嘲热讽,一下就爽了,他跟朱公公的想法一样,打嘴仗有什么意思,干一架呗!无论谁死他都高兴。
朱公公看得出,端木枫不是叶云错的对手,他急不可耐地想叶云错出手修理端木枫这得志的孙子!端木枫当初成为奎星教教主关门弟子时,他就极为飞扬跋扈,连广平王都不给面子,更别说朱公公,朱公公可是清楚地记得端木枫曾狠狠地羞辱了自己!那时的端木枫,朱公公不敢得罪,只得笑脸相陪。但如今,端木枫换了一个身份,照样耀武扬威,朱公公一念于此便恼得气血翻腾!太上皇祖的弟子,皇上的御使,这身份,同样死死压住了朱公公。朱公公就想不明白,背叛奎星教的弃徒,如何能成为皇上的红人?更不明白,背叛奎星教的端木枫,有何底气敢回到奎星教盛行的北州?
不只朱公公不解,叶云错也不解,端木枫如此反复,为何会得到皇上的重用?这个问题,叶云错不想深究,对于端木枫这个人,叶云错不想深交,甚至连普通的交往都不想要。
叶云错对朱公公行礼道“公公,在下公务繁忙,恕不相陪,请公公将兴安郡当作自己的家,公公在兴安郡的所有开销记在我的头上。”
朱公公笑道“怎可让叶大人破费!几顿酒钱,老奴还是拿得出!”
叶云错笑道“兴安郡还在创业阶段,确实没钱,如果公公实在不愿我请客,那我也就不好意思地心领了。孙统领,可有兴趣陪御使大人?”
孙扬志翻翻白眼,暗骂几声小混蛋,想拉我下水?只哼哼了两个字“没空!”
端木枫双眼微眯,不住冷笑。朱公公开心极了!叶云错和孙扬志这两个刺头,简直就是绝配,看把端木枫气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我可得好好在御使大人面前添油加醋,这该是多么和谐的场面!
叶云错扔下端木枫,独自回到郡府,把已经看过的案卷重新堆上案头,表示很忙碌的样子。孙扬志难得去了一趟军营,召集将士刻苦操练,本统领还要防御北胡,没空陪御使大人唠嗑。朱公公当着端木枫的面,狠狠责骂了不懂规矩的叶云错和孙扬志,并委婉地赞扬了二人为兴安郡操劳的事迹,试图更加激怒端木枫。端木枫面无表情,不知想着什么。
端木枫并未离开兴安郡,而是在朝云阁住下了。城中的各大商会很有默契地轮流坐庄,宴请御使大人,却始终看不到御使大人的笑容。本想讨好御使大人,这下看来是热脸贴上冷屁股,马屁拍到马腿上,商会的人都不敢再靠近端木枫了,免得惹火烧身。朱公公一直陪同端木枫,满腹牢骚却又笑脸相伴,老太监有些抓狂了。朱公公旁敲侧击,询问端木枫作为御使来到兴安郡,究竟所为何事,端木枫只是莫测地微笑,并不言明。
孙扬志也有些坐不住了,拉下脸皮找到叶云错,问道“那御使,什么来头,跟你有仇?”
叶云错说道“也算不上有仇。我来兴安郡之前,他是监察使,在帝都专逮奎星教的人,大概业绩突出,升官了。”
孙扬志说道“那他来兴安郡,也是为了清理奎星教的人?”
叶云错笑道“谁知道呢,兴许是来清理我的呢?对了,端木枫以前是奎星教的人,改邪归正了。”
孙扬志奇道“这样也行?”孙扬志与奎星教没有瓜葛,但他也知道奎星教在北州的势力已蔓延到了官场,端木枫“改邪归正”,那就是背叛了奎星教,竟然还有勇气踏入奎星教的势力范围,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叶云错说道“你若有空,还是去陪他吃顿饭吧,不然他回到帝都奏你一本,也不好看。”
孙扬志哼哼道“陪个毛!老子已经被贬到这鬼地方,还怕继续被贬吗!大不了退休回家养老!”话虽如此,但孙扬志却还是拿捏不定,在权衡得罪这样一个御使有何后果,总不会直接剥夺我这统领的正高级职称吧!
叶云错也在心中猜测,端木枫此行究竟是为了什么事?都说奎星教的老巢在北州,曾背叛了奎星教的端木枫,凭什么敢来北州?这里山高皇帝远,即便端木枫被奎星教给做了,帝都也来不及救援,端木枫的底气是什么?难道皇上正是以端木枫为诱饵,钓出奎星教的人,让端木枫在北州发生意外,趁势打击广平王?叶云错转念一想,大概这就是端木枫的底气,只要端木枫在北州一日,广平王就不会让他发生意外,否则就会落人口实!
就在叶云错、孙扬志、朱公公各自猜测之时,端木枫已有了动作,却出乎三人的意料。
端木枫来了五日,已是吃到嘴软拿到手软,跟他一道而来的帝都官员也都盆满钵满,一行人满意地去了北胡移民聚集的区域,想要召见北胡移民。
尽管大汉给了北胡移民们新的身份,但他们觉得自己并未得到大汉子民多少认同,仍旧游离在大汉之外,是以从帝都来的御使大人说要召见北胡移民,未得到多少响应,只有稀稀拉拉百来人站在城北的广场上。帝都来的随行官员们,见端木枫面上挂不住,就有官员找到叶云错,请叶郡守召集北胡移民,听候御使大人训话。叶云错百般不解,端木枫怎么找上了北胡移民,但还是照做了。
北胡移民可以不给御使的面子,但不能不给郡守的面子,不多时城北的广场上就乌泱泱站了一片。不说叶郡守在大寒夜之时收留他们这些北胡的难民,只说叶郡守对难民的态度,就足以让他们感到一丝温暖,在北胡移民看来,这位郡守跟大汉的普通官员和百姓是不一样的。只要叶郡守吩咐,北胡移民都会放下手中的事,前来听命。聚集于此的不止北胡移民,还有大汉百姓也来凑热闹。自从叶郡守上任,帝都方面连番来了公主和御使,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百姓俱都兴奋,跑来看稀奇。
大半个城的居民都来了,殷切地望着御使大人,均想这次御使大人又带来什么好消息?
端木枫朗声说道“本御使,奉吾皇之命,来兴安郡寻人。此事事关重大,凡被点名者,不可隐瞒,皆可随本御使一道迁至帝都,吾皇另有赏赐。”他说一句,就有随行官员翻译成北胡语。众人叽叽喳喳低声议论,皇上特地让御使大人来找北胡移民,还要赏赐他们,还有这种好事?叶云错也皱眉不语,皇上这是唱的哪出?
“这是皇上亲笔题写的名册,本御使点到名字的北胡移民,都站出列!”端木枫拿出一个青花印的册子,举过头顶向众人展示,其上还有漆封,显是未被打开过的。
“原籍罔格山部落的赫次文,一家五口,原籍乌拉草原的契柯定那,一家七口,原籍蒙哥拉部落的武拉第,一家五口……”端木枫慢慢地念着名册,念了长长的一串人名,均是北胡人的姓名。“以上人等,均赏金十万,即日前往帝都。”端木枫念完后,合上名册,眼光在人群中游走,竟然还无人出列。
被念到名字的北胡移民都感到错愕,大汉的皇帝找我干嘛,还给我那么多钱?他们不敢动,都只是看着叶云错,希望叶云错能解释缘由。他们只信任叶云错。其余大汉的百姓则艳羡地看着被点名出列的人,既送钱又能移居帝都,这么好的事怎么就没落到我的头上?
“还不出列,要本御使亲自请你们出来么!”端木枫的脸色冷峻,被点名的北胡移民更不敢动了。
叶云错咳嗽一声,问道“御使大人,把他们带到帝都所为何事?皇上可说了缘由?”
端木枫冷然道“叶大人似乎管得太多了。”
叶云错说道“被点名之人,不敢询问,作为本郡郡守,我自然得问个清楚,算是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端木枫冷笑道“叶大人的耳朵不好使,没听到本御使点名的都是举家迁移帝都吗!”
叶云错说道“这就更让人好奇,都是北胡来的新民,为何皇上只让一部分人去帝都?”
端木枫说道“叶大人有本事,就请去帝都询问皇上。”
叶云错还想说话,被端木枫打断,“没被点名之人,也不必懊恼,只要通过本御使测试,也能随我一同去帝都,人人都有机会!”
人群中开始骚动,去帝都生活可是兴安郡百姓梦寐以求的事!但是测试又是怎么回事,还要考个功名才能去帝都吗?
朱公公说道“肃静!听御使大人说话!”朱公公也很好奇,皇上同意收留这些北胡人已是开恩,还让他们去帝都,哪有这么好的事!此事与北州息息相关,须得打听明白,才好向王爷禀报!
端木枫拿出一个圆盘状的物件,散发着阵阵金光,其上布满了阵法,一看就是一件宝贝!南极子咂咂嘴,这物件上的阵法,好生奇特,就连他也不能一眼看出是何用途。
“凡未被点到名的北胡新民,均可用一滴鲜血,滴入此物之中,之后由本御使确定何人可去帝都。切记,兴安郡每一个北胡新民都须得如此!”端木枫说道,“原属大汉的子民,若有兴趣,也可一试。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去帝都,本御使愿意花时间等你们。”
众人都踮着脚看着它,用这东西测试?好稀奇的样子。
叶云错眉头紧锁,皇上到底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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