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南市的近郊,沐浴在早春的阳光下。
疏林薄雾中掩映着几家茅舍、草桥、流水、老树和扁舟。不远处的一片柳林,枝头刚刚泛出了一抹新绿,虽是春寒料峭却使人感到已大地回春。两个脚夫正赶着五匹驮炭的毛驴,向着城门走来。一顶轿子与之相向而过,轿顶装饰着杨柳杂花,轿后也跟随着骑马的、挑担的,看着是正准备到郊外踏青的样子。
与南市毗邻的苏州河码头上是人烟稠密粮船云集,人们有的在茶馆休息,有的在看相算命,有的在饭铺进餐。河面上的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这里便是名闻遐迩的虹桥码头区,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名副其实就是一个繁华的水陆交通的会合点。
横跨河上的是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结构精巧而又形式优美,因其宛如飞虹故名虹桥。此刻,有一只大船正待过桥,船夫们有用竹竿撑的,有用长竿钩住桥梁的,有用麻绳挽住船的,还有几人忙着放下桅杆,以便船只顺利的通过。邻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地在大声吆喝着什么,船里船外都在为此船过桥而忙碌着。桥上的人看着这紧张的情景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的围观着。
从街面上放眼望去,以古老挺拔的旧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以及公廨等等。商店中经营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此外还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是应有尽有,大的商店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着生意。街市行人也是摩肩接踵的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邵俊最近隔三差五的就往这里跑,因为林长枫受伤白璐瑶等人又被通缉,他不愿再看到白璐瑶遭遇什么不测,于是就把购买日常生活用品的一摊子事给主动揽了下来。
此刻的他穿着一身青衣布衫,头戴礼帽一副黑色目镜架在鼻梁上,活脱脱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最近这阵子来的次数多了,他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这里。这里没有疲于奔命的上班族,也没有让人压抑的摩天楼宇,更没有那些不可一世的洋人。尽管有些脏、有些乱,但却弥散着一种久违的人间烟火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自然,就连空气闻着都比城里的清新,让人感到是舒畅百倍。
他盘算着或许等将来自己老了的时候,也会在这里买块地,没事就养养花种种菜,晚上陪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一起到江边散散步,那该多好!
就这一路思着想着,不知不觉邵俊已步入了菜场,里面俨然又是另一番风景,杀猪的、宰羊的、买菜的、卖菜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此起彼伏着,一浪高过一浪。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菜场是什么时候了,那应该是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吧,他和那个把他养大的姆妈经常一起来,还记得那时自己的小手总紧紧的牵着姆妈,生怕自己走丢了。菜市场留给他的印象是沸腾的,是一个不需说话就会被声音强行裹挟的地方。当然还有那一个紧挨一个的摊铺,每家面前都堆满了大捆的蔬菜,污水横流中有随意丢弃的塑料袋。人们站在摊铺满溢的果蔬前讨价还价着,并掏出碎银和那掉落在地就再也寻不着的铜板。
而这一次――时隔多年,他又再次来到了菜市场,一切似乎还跟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只不过此时的心境跟那时已截然不同。记得曾有人说过,“当一个人对生活失去希望,就放他去菜市场”。在现在的邵俊看来,这句话简直是讲得太有哲理了。难道不是吗?在菜市场,似乎永远都不缺少那份充满人间烟火的气息,讨价还价声中小贩们使出各种手段,或降低价格,或充满诱惑的叫卖口号,在夹杂着各种各样气息的菜市场里你还会碰到形形色 色的人,对食物的向往让大家都聚到了这里。当然,菜场里也有让人不喜欢的部分,比如眼前的地面既脏又乱,空气中闻起来有些臭烘烘,为了几毛钱人们大声争执着完全不顾旁人的看法和感受。但是,恰恰因为如此,一个人在菜市场里才能真正体会到生活的艰辛和食物的来之不易,以及这浓浓的生活气息,他也才会更加懂得珍惜来过好当下的日子。
“到菜场买菜,哪有不讨价还价的?”
走到一个摊位前,邵俊不觉想起前几次来这里买菜,回去后因为从不还价而被白璐瑶笑骂的情形,嘴角边竟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是啊,到菜场买菜又怎能不还价呢,今天我也试上一试。”
他看到篮筐里那一捆捆肥绿娇嫩的韭菜,就顺手一把放到了秤上道:“称一下,多少钱?”
“好嘞!”小贩麻利地拿起秤,几乎一步到位的把秤砣移到了刚好的刻度上,秤杆微微有些翘起。
“这位爷,二十文八两。”
“太贵了吧,便宜点。”
小贩眼眨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