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离,大雨倾盆而泻,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法租界贝当路一座罗马式庭院内,一片漆黑,奇形怪状的巨木参天耸立,在雷电的映衬下显得更外恐怖狰狞。
门开了。从院子里那座维多利亚时代建筑风格的三层豪宅里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外国人,他穿着睡衣,光着脚,银白色的头发稀稀松松遮在脸上。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双手似乎变僵硬了一样,走路时一动不动,紧紧贴着身子。
冰冷的雨水落在头上,打到身上,他浑然不知,像僵尸一样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慢慢的,慢慢的,他走到了楼前一处喷水池前,耷拉着脑袋,一个闪电划过夜空,紧跟着“轰”一声雷响,他在水池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突然,他抬起双手,紧紧卡住了自己的脖子,越掐越紧。他的头拼命向上仰起,身体左右剧烈扭动着、挣扎着,好像在跟另外一个人在扭打一样。
“放开手……放开……”他断断续续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可能因为用力过度,他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双手还是死死掐着脖子,双腿带动着身子不停地在用力蹬踹,离他最近的几盘盆栽被一一踢翻打碎。
这时,院门旁一间小木屋的灯亮了,睡在里面的管家被外面的响动吵醒了。他披上衣服,打开门,看到了惨不忍睹的一幕:自己家的主人正双手掐住脖子,满身泥污的在地上翻滚。
管家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他顾不上这些了,直接冒雨冲了过去,想把主人的双手从他脖子上掰开。
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主人的手时,一阵风,不!是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道,一下子把他掀倒在地。
他以为是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绊到了,并没在意,又一次伸出手去,结果这一次竟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踉踉跄跄退到了数尺之外。
他吓得浑身发抖,慢慢从泥泞的草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再也不敢向前挪动半步。他看见,那双手就像扳手一样死死地套在主人的脖子上,越拧越紧、越拧越细,主人的脸早已面如死灰,瞳孔急剧张大……只听“咔擦”一声,脖子竟被生生扭断,一下子血浆四射,主人的身体最后抽搐了两下,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斜靠在树根下,两只手放在身前,紧紧抓着那个血肉模糊的头。
眼前血腥的一幕让管家惊恐万分,他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晕了过去。
雨过天晴,经历了恐怖一夜的庭院又迎来新的一天。
“啊!”一个女仆刚推开门走出客厅,就发出了一声尖叫,她被院子里的景象吓呆了:一具血迹斑斑的无头尸体靠在树根下,在离树不远的地方,躺着不省人事的管家。
女仆的叫声很快唤来了其他人,他们立刻打电话向巡捕房报了警。有胆子大一些的仆人跑到管家身边,用手轻轻探了探他鼻孔,好像还有气,于是便叫人一起把他抬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管家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睛,看见众人,第一句就是:“鬼杀人啦!”
外滩上一如既往的车水马龙。
马车、自行车、独轮车、轿子、黄包车等奇出怪样地混杂在一起,然而他们像形成默契式的在挤撞中又小心翼翼地互相躲避这,相安无事地各走各的路。
此刻,林长枫正坐在一辆黄包车上,准备去法租界的巡捕房报到。
来上海没几天,他已经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繁华的都市,这里既有西方现代工业的时尚,也有东方古老文明的质朴,二者汇入滚滚而来的黄浦江,形成了独具韵味的上海风情。
看着眼前这位在两条车杠中间拉着车疾走的车夫,一边按铃,一边大声吆喝着,在熙熙攘攘的马路的隙缝中左奔右突,迂回穿行,林长枫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他感觉自己就像水中的鱼那样游动自如。
“卖报啦!卖报啦!特大新闻:银行家肖恩昨夜暴毙,法租界再现‘鬼杀人’!”
“师傅,麻烦你能停一下吗?”林长枫叫停了黄包车夫,招呼那个报童过来,要了份当天的报纸。
这是他多年来的一个习惯。无论到哪个地方,当地的报纸他是必读的,包括花边新闻在内的所有的新闻,都要无一挂漏地看个遍,因为这是他的触角之一。从跳楼、投井、斗殴、畸恋、自残、枪杀、仙人跳、飞白鸽、黑吃喝等各种奇闻怪事中,不仅能大概了解到一个城市的种种社会生态和众生相,也能够为侦破某些疑难案件挖掘到有用的线索。
林长枫看了一眼报纸,一版右下一行超粗黑的标题格外醒目:“法租界再现‘鬼杀人’,银行家人头分身!”
再看正文,上面写着,“法兰西银行上海分行行长肖恩昨夜在位于贝当路的豪宅中被残忍谋杀,死因未名。据当晚的目击证人、肖恩家的管家王宝透露,他亲眼看到是被害者肖恩用双手把自己活活掐死,但这双手当时好像根本不受肖恩控制,而是有另一种力量在驱使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