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亦不曾细想过,不知师弟有何高见?”
听到李牧的话,许是觉察到其语气之中并无几分热切,赵小云慌了,赶忙问道。
“难不成李师兄并无外出坐镇医堂的打算吗?”
“李师兄,你有所不知,医堂坐镇时间虽长,然并非毫无益处,每年任务积分旱涝保收,不存在任何风险,且分堂皆有医师做主,大权在握,自由自在不说,还能潜心修习丹术……。”
就这样,噼里啪啦听着眼前赵师弟说了一箩筐。
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师兄你不去坐镇分堂,损失的是你自己啊。
李牧瞥了眼面前的师弟,此刻他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过来了,眼前这赵师弟摆明是想拉着自己一同做这个任务。
略微思索了片刻,结合外面弟子传的一些话,他瞬间就明白了对方邀自己的原因。
不过,就像赵小云一开始认为的那样,他其实并不愿去坐镇分堂。
无它,实在是医堂坐镇往往是十年为期,十年时间自己若是炼药术毫无寸进,无法通过炼丹来赚取银两,恐怕修为亦会跟着提升缓慢。
而且,现在的李牧颇有些杯弓蛇影的心理,分堂哪有总堂来的安全,局势这么乱,能不出总堂还是不出总堂的好。
一开始李牧对于任务的打算是,看看能否找些总堂的任务做做,即便任务值低点,也无妨,毕竟自身安全是排在第一位的。
然而赵小云的话中的一点,瞬间将他之前的所有计划打乱了。
理了理心神后,正色道。
“请问方才赵师弟所言,潜心修习丹术,又是何来由呢?”
确实,一直以来他只听闻过总堂丹室内能够提供丹炉和梧桐木等一系列炼丹辅料,却从未听说外面分堂亦有丹室。
前面说了一大堆,见李牧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赵小云内心都抱着放弃的想法了。
突然,听到自家师兄的一句话,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开口低声道。
“李师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还是小弟好不容易打探而来的,传闻涉及到堂主和韩家的一些……!”
说完还比了比手势,指了指天上,努了努嘴巴,一长段话说完之后,李牧终于捋清了大概。
说白了就是百医堂在韩家坐镇期间,各地分堂同样保持有一定独立性,为了炼制丹药,自然而然各地分堂也会设置一些丹室,零零碎碎加起来大概有数十座。
不过,自从堂主上台之后,便犁庭扫穴般将分堂丹室纳入总堂。
丹室没了,所有主事自然随之迁移至总堂,至此实现权利的高度集中。
当然,也有些漏网之鱼的存在,不过这些丹室失去了主事坐镇,普通医师压根无法独自炼制丹药,几十年来,自然而然也就慢慢荒废了下来。
从原来的十数间,变成了现在仅剩的三间。
赵小云一口气说完,最后眼巴巴地看向眼前的师兄。
“仅仅只剩下三间了吗?”
揉了揉眉心,李牧此刻心情颇有种急转直下的感觉。
医堂主事十数人,医师数百人,自己何德何能占据其一?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丹室这种东西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各方都盯着,怎么可能被自己捡漏。
哪知赵小云看到李牧这个表情后,连忙解释道。
“李师兄切勿着急,小弟所言的那座分堂,位于外城东,绝无他人与我等争夺。”
好家伙,外城都出来了。
纯粹是靠着对丹室的渴望,李牧才强忍住拔腿就走的冲动,摆了摆手示意其继续往下说。
而且,外城东,不就和眼前这位他们家族一墙之隔吗?
所以,你是为了回家近?
看得出来,赵小云对于这座分堂确实是做了一番功课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所以,那座丹室连梧桐木早在多年前就消耗完了?!”
此刻李牧终于知道为什么纵使有丹室遗留,赵小云也说志在必得了。
医堂位于外城这等动辄破门杀人的地方,那些医师只要脑子正常都不可能选。
即便有某些上进的医师,听到丹室的名头有了兴趣,那没有梧桐木提供丹火还能叫做丹室吗?
所以说了这么久,自己在这听了一筐废话?
说实话要不是这些年跟着师尊,养气功夫也渐渐上来了,李牧高低得给眼前这赵师弟来两下狠的,这不是浪费人时间吗?
赵小云看着李牧逐渐不对的脸色,赶忙解释道。
“师兄且放宽心,梧桐木的事,包在小弟身上,必定给你安排妥当!”
作为赵家的嫡系公子,赵小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胸脯拍的砰砰响,开口保证道。
李牧听到后,倒也没有立马给出答复,而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倒并非改变主意了,而是之前外城的经历让他颇为忌惮,毕竟他可不希望自己在医堂好好的,突然便被人杀上门来。
虽然有百医堂这块招牌在,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极小。
还有一个就是,自从那天被梁师弟出卖行踪,被人堵在巷子里后,李牧看谁都感觉在算计自己一般。
虽然明白,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还不至于让眼前这位赵家嫡子绞尽脑汁来算计自己。
继续和赵小云聊了几句后,便直言此事还需和师尊禀告一下,让他等自己消息,这才转身离去。
其实内心已然有了决定,自己而今炼药术已然可以勉强做到不亏损。
既然如此,那之后便应尽快继续提升炼药术,然后转化为银钱。
或是购置丹药,或是寻觅武技,增强实力,只有这样方能保证自己活的长久。
还是当初的想法,实力才是自己最大倚靠!
更何况,当初自己武道未曾入品便敢独自前往外城,而今一身实力已然不弱于三流武者,外城又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内心有了决定,但是一些基本信息还是需要自己重新去打探了解。
倒不是信不过赵小云,纯粹是李牧个人习惯。
做任何事要么不做,既然决定做了自然要考虑全面,所谓谋定而后动便是如此。
当然,还有一个就是要和师尊禀告一声,听一听他老人家对此事的看法。
而此时,莫青山正位于丹室的最顶层,目光透过窗,看着某一个方向,眼神飘忽。
“师弟”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其身后,面容方正,须发皆白,威严极盛,正是百医堂堂主季月衡。
如果李牧此刻在这恐怕都会被当下这番情景震住,因为他从未听说自家师尊聊过有关这位堂主的事。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家师尊连堂内其他主事,都很少聊过。自然更加不可能知道,堂主居然会是师尊的师兄。
莫青山听到声音,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朝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朝着凳子走了过去。
季月衡见此情景,倒也没有不满,而是低叹一声。
“师弟,你所说的那件事,为兄实在难办。”
话罢,好似想起了往日某些事,又是低叹一声!
听到这话,莫青山没有立马回话,而是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坐在凳子上之后轻轻抿了口茶水。
随后点了点头,道。
“唉,确实有些叫师兄为难了!”
莫青山自然也知晓,自己欲要让徒弟前往那个地方,是何等的艰难,不说其他,韩家必定不会妥协。
自己师兄需要顾全大局,确实有些难做。
不过好在他也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太过失望,茶水饮尽后便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季月衡看到自己师弟这副模样,恍惚脑海中好似出现了一个年少轻狂,白衣清俊的少年身影,两者慢慢重合,随后又是一声低叹。
随手也将自己那杯茶水饮尽,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本秘籍,放在桌上,也未继续说话,就这么转身离去。
只是这离去的背影,没有半点平日的笔直抖擞,而是略显佝偻,夹杂着那一头白发,颇有些英雄迟暮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