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水池光开了排水口没开进水口一样,那浓厚的烟雾,连带着里面密密麻麻的伥鬼,漏了气似的向着某一个方向飞速泄去。
周平透过渐渐稀薄起来的雾气,逐渐看到了不远处向他们走来的,一尊魁伟的人形身躯。
如何见得魁伟?有《西江月》为证:
能压春秋晏子,敢欺武松长兄。立地身高孙大圣,酒坛醉眠刘伶。
鲁地愚贤费宰,封神榜上土行。临战骁果擅先登,呼延猛虎名平。
“不是虎妖?”周平有些发懵,这是他穿越过来后第二次对前世的常识产生了一些质疑。
虎妖化成人形,不说什么身高三丈背阔五停吧,起码也别长得跟个地微星似的吧?
“你小子,平常多出来涨涨见识,成天埋在书堆里可见不到这世间真实。”姜澜瞥了他一眼,“修士到了筑基便可常葆青春不老,到了我这等金丹之后便可自由改换形貌,你若是只看表象,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姜澜话音未落,屏障之外,已是响起了一声中气十足的虎啸。
山林可是它的主场,光是这一声咆哮,哪怕有着姜澜屏障掩护,周平也只觉得身边炸起一个响雷,真的耳膜生疼。
“倒有两下子,居然能扛得住本座的伥鬼侵袭?”
那虎妖走至近前,看到姜澜这遍布篆体的屏障后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一声大喝。
“本座寅山君,尔等何人,胆敢犯我疆界!”
“犯你疆界?”姜澜露出了择人而噬的恐怖笑容,配合那颗大光头,若是把儒泡脱了,倒不知到底谁才是老虎。
“你这小猫,下山伤了那么许多修士,反倒问起我们?”
“呵呵,这朱山一带,皆是我辈世代猎场!明明是你们这些人族先行侵占!”寅山君仰着头,梗起脖子大喊。
它这个身形站在姜澜面前像个五六岁小孩一般,说话全无威严可言。
但当姜澜显露自己境界之时,它也不得不“先礼后兵”一番。
“你个后生小辈,也敢提‘世代’二字?”姜澜冷笑,“你祖辈说这话还差不多,可惜,说不得。”
“朱山郡首任的莫郡守连再往深处的咎境都屠了个遍,你那所谓‘世代’,恐怕连个蝼蚁都算不上吧!”
“也就是这代郡守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才给了你些许残喘之机。没想到,倒教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识相的,引颈就戮,休要脏了姜某的袍袖!”
“住口!”虎妖大怒,挥手间,漫天伥雾凝成一只巨爪,向着姜澜的篆字屏障狠拍而下!
“走!”姜澜呵斥一声,竟是将屏障散去,弃之不用,转而挥起一杆笔杆比碗口还粗的楂笔,挥毫间墨染山林,悍然向着寅山君攻去。
近千伥鬼?又有何惧哉!
“你个疯子!”见姜澜根本不做防守,拼了老命地向自己攻来,寅山君大惊失色,连忙将伥雾撤回,护在身前。
它是灵兽成妖,而兽类是要讲得失的!尤其是虎豹之类多数独行的猛兽,若非是自卫或者保护幼崽,搏命对它们来说实在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
在捕猎中一旦受伤,对它们而言几乎是半只脚踩进了鬼门关。疗伤的灵药又岂是俯仰皆是,就算又灵药在侧,也要修养些时日。而在这段日子里,所有曾经不可能存在的危险都会不请自来。
忍饥挨饿不再是小事――体格强健时个把月没有猎物不过是寻常小事,但受伤期间挨饿往往以为着修养期间延长、继续忍饥挨饿的恶性循环。
而伴随而来的就是力量削弱,接下来就以前那些对它避之不及的中小型掠食者、更糟的甚至可能还有同族对它也会“虎”视眈眈。
灵气的富集程度可是会随着食物链而逐渐加深的,而作为一头受伤的灵虎,它在其他灵兽眼中那就和仙丹差不多啊!
寅山君回想起了自己的发家史,它为何能趁着狄郡守给予的这短暂的空窗期迅速成长起来?答案全在它肚子里。
正因为掀过别人的伞,所以下雨时才更怕挨淋。
面对着姜澜那所向无前的攻势,寅山君怂的不比猫强多少。凄凄伥雾环绕周身滴水不漏,将姜澜那蕴含着恐怖灵气的墨迹通通隔绝在外。
直到姜澜的旁光看到孙礼带着周平他们已经向着山下跑去,他的攻势才略作收敛,寅山君也终于拜托了被摁在地上摩擦的凄惨场面,开始和姜澜打的有来有回了起来。
姜澜的修为毕竟并不高出寅山君太多,而且又是客场作战,想要短时间内拿下虎妖实在是有心无力。但他却也并不着急。
对方不过是一个人......妖而已,他自己都能轻松将它拿下,慢一点儿就慢一点儿,又没什么要紧事。
“儒生!你在等他们跑掉?”寅山君也看出了姜澜打得是什么算盘,再又一次对攻失利后,它发出了阴恻恻的笑声。
“怎么,到手的猎物跑路了,你准备去追他们?”姜澜气定神闲地再次挥毫泼墨,大片的墨迹砸在惨绿的伥雾之上,登时化作簇簇幽兰,侵蚀入烟雾之中,伥雾里面那些絮状的伥鬼顿时发出了一声声凄惨的厉啸。
这啸声类似于某种亡语,若是修为不够,即便拼命破了寅山君的伥雾,也会被鬼啸摄去心神,之前的王校尉便是如此,虽然破了寅山君的防御,却反而成了对方的一具活傀儡。
但这些小手段小机关,对于兰苑主人来说,无效!
形如烈火只是性格,姜澜虽然算是半路出家的儒生,但却是师从至圣院的院长,其心性远非一介齐国校尉所能比拟。更加上他的修为本就压寅山君一头,对方的这些花招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令姜澜有些隐隐不安的是,明明这虎妖落败身亡只是世间问题,它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儒生,我听说你们最擅长呼朋引伴,靠人数取胜。”寅山君的嘴角已然渗出了鲜血,却还在死撑。
“这里可是本山君的猎场,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些人族幼崽能跑得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