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炜第一个从椅子站了起来:“不行!”
杜鹃娘似乎早就有所预料,转而望向尉迟炜:“尉迟大人,为何不行?”
尉迟炜道:“仙庭自有法度,十殿阎罗要不然生前有大功德、要不然有大贤明、或者有大智慧,你一介狐妖如何有资格补缺十殿阎罗之位?!”
这一番话轻蔑至极,但是杜鹃娘依旧不惊不怒,慢条斯理地说道:“娟娘的计划就是这样,条件也说了,剩下的事就要看陆大人和尉迟大人的决定了。”
尉迟炜勃然大怒:“你凭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凭的是什么?!”
陆钊没有说话,尉迟炜说的没错,你一介狐妖凭什么要补位十殿阎罗,修为上不足金仙,品德上更是有食鬼癖好,这样的十殿阎罗,别说判案断狱了,就算是手底下的判官都可能压不住。
上面说的还仅是能力问题,且抛能力问题,你杜鹃娘现下什么还没有,还仅仅是酆都城三十六坊之一的坊主,又凭什么能三步计划拿下酆都城?哪里来的自信?这样的计划实施起来难度非常之大,就算是金仙都未必能成功,仅凭你杜鹃娘三言两语万万是行不通的。
杜鹃娘依旧不恼不怒,而是淡然说道:“凭我有必杀欧阳暮的把握,凭我能在短时间内掌控酆都城。”
尉迟炜冷哼:“把握?空口无凭!刚刚还说那欧阳暮能打你两个,现下又有把握杀他了?变得可真快!”
杜鹃娘蓦的笑了起来:“尉迟大人,并非娟娘瞧不起您,实在以您的神官品级,还不够来跟娟娘谈这些,如果是崔大人亲来,娟娘再来细谈。”
言罢,她轻轻一扫衣袖,陆钊、尉迟炜他们就觉身下的椅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沉,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沉入楼板、沉入地面继而被从楼阁的底部扔了出来。
从楼阁被扔出来后,陆钊才发现他们原来是被从半空中丢下来的,也不知杜鹃娘那楼阁是何宝器,居然能有这样的空间跳跃能力。
几人之中就属飞云道长反应机敏,她在脚踏空的一刹那就祭出飞剑,松纹古剑瞬间变大,像是一片巨大的柳叶载住了一众人,然后缓缓往地上落去。
他们的下面不是别处,正是他们流萤街上新安的家。
落下来之后,尉迟炜犹自火气不消:“王八蛋,痴心妄想!”
陆钊和飞云一起望了过去:“尉迟,你说脏话了。”
要知道尉迟大人可是常以神官监天官自居,脏话这种事从来都是不屑的。
尉迟炜脸上一红:“才没有!”
小狐狸涂山氏补刀:“就有,尉迟说了‘王八蛋’。”
此言一出,陆钊心中忽然一阵悸动,他记得有某个人也喜欢骂‘王八蛋’,到底是谁呢?他居然有些记不清了。
尉迟炜不愿继续发窘,连忙扯开话题:“陆钊,这下可如何是好,杜鹃娘那边已经无从下手了,之前的谋划是不是白费了。”
陆钊笑道:“也不是无从下手,我觉得应该相信杜鹃娘,但是她提的条件,倒是真的需要与崔大人商量一下了,若是崔大人说不行,再另寻他法。”
尉迟炜一百个不乐意:“那狐狸精指定是骗人的,信她做什么?崔大人来了也一样。”
看来尉迟被杜鹃娘气得不行,倒是难得见她如此生气模样,那高翘的马尾都气得甩来甩去,平添了几分娇蛮,这是在神官尉迟大人身上很少见的。
陆钊忍着笑劝道:“莫不如请崔大人来瞧一瞧?”
尉迟炜白了他一眼:“怎么请,说这里有个狐狸精说是能让酆都城重归天庭辖制?”
陆钊连连点头:“嗯嗯,就如此说。”
尉迟炜直瞪着他:“你莫不是被那狐狸精迷住了?这种鬼话也信?”
陆钊再三催促:“就试试嘛,尉迟身上一定有与崔大人联络的法器,对不?”
尉迟炜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理他。
陆钊绕到她跟前:“尉迟,你并不完全是自己要下来的对不?没有崔大人授意,你应该连天庭都下不来。”
尉迟炜脸上一红,这下居然带了七分怒气:“尉迟就不能自己下来么?!”
陆钊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这话说的真是没水平,当即又说道:“尉迟,此次事关重大,非崔大人来不可。”
尉迟炜是个顾大体的人,当听闻事情严重时,她也自动变回那个神官监的方正天官,严肃正直且认真。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符,这块玉符与之前陆钊拿来骗九尾狐的星君玉牌不一样,是一枚浅蓝色的私符,上面写了一个小篆字:“崔”。
尉迟炜轻轻叩击了两下那玉符,继而玉符上升起一股浅蓝色的光线,光线犹如水流一点点汇聚,最后汇聚成了一个人形。
人形是个长胡子的中年人的模样,此时此刻正拿着一颗棋子拧眉沉思,忽然之间被人召唤到此处,他还有些不大明白。
“阴气?这是阴间地府?!尉迟你在哪儿?!你是谁?”
尉迟炜站在这个中年人的身后,中年人出现时面向的是飞云道长,他并不认识飞云道长。
“大人,属下在这边。”
中年人闻言回身,果然看见了自己的下属:“尉迟,为何唤我?”
尉迟炜稍稍整理一下语言,然后把见到杜鹃娘的事以及杜鹃娘的要求说与了崔德昭。
崔德昭拿着棋子的手来回捻动着,神目之中蓝光闪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陆钊身上。
“你就是安化县土地公陆钊?”
陆钊缓缓上前:“正是陆某。”
崔德昭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土地公,干干净净的一个年轻人,眉目疏朗,眼若星辰,居然让他这个金仙都有点形惭的感觉。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尉迟炜看得直啧舌,她家大人去询问一个小小土地公?这可是极不对等的询问,就好似一个部级高官去询问一个村级小村长,要是在小村长的田间地头儿问今年麦子长得咋样,那还能正常范围内,但是如今问得却是今年经济形式如何、又应以何政策应对这样的问题,这就匪夷所思了。
却见陆钊安然自若,侃侃而谈。
“陆某觉得可行。其一,阴间祸乱多持续一日,无论是阳间和阴间便多混乱一日,此为紧要之事不可缓图;其二,那杜鹃娘甘心舍弃妖狐祖地,而潜藏在酆都城几百年,她应该早有图谋,而且图谋不小。”
崔德昭摩挲着棋子的手停了下来,稍稍思索了一下,说道:“嗯,确实可以一试。你且等等,此事须得报与天帝,等天帝裁决。”
说完,崔德昭的人影便消散了,只留下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