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要救!”郭旭扬毫不犹豫地回答了王守魂的问话,“只是,王大夫你适才‘死马当活马医’,难道他的毒……”
“好!要救的话,你随我来。”王守魂转身往阿福的宅里走去。
屋的床上躺着康颜,他的面色仍然是紫中带黑。王守魂已将他满身的银针都撤了下来,并将他的上衣穿好。
“王大夫,我兄弟的毒,一点儿也没解么?”望着康颜的脸面,郭旭扬皱了皱眉,心道:“仅是那‘诗华锦轩’窗台上燃放的毒烟,便如此棘手?我看王守魂三日内来往十数次,难道毫无成效?是康弟中毒至深,还是这大夫徒有虚名?”
“我找不齐他所中的毒,不敢胡乱解毒,而他的时日已不多了。”王守魂并未正面回复郭旭扬的话语,他盯着病床上的康颜,“待会儿我会给他放毒血,之后需要你就给他输真气。虽这样很冒险,但已别无他法了。”
“你知我懂武功?”郭旭扬有些惊诧地望着王守魂。
“我是大夫,自然看得出来。你印堂发亮,中气充足,且我到之前,你用大量内力回护住他的经脉,这些我在诊病时自有觉察。”他顿了顿,复道:“依我推测,你的武功应该还不错。”
郭旭扬疑惑地点零头,道:“你的冒险,指的又是何事?”
“他可能会没命。”王守魂得有些淡漠。
“此话怎讲?”
“放血的多少、你内力的强弱以及后续的抢救手法,这三者中只要有一样稍有差池,他便会回魂乏术。”王守魂向郭旭扬匆匆一瞥后,便避开对方那双望向自己的、深邃的眸子,目光又移到康颜身上,“我……我虽看出你武功不弱,但不确定能否给他输送足够的真气。然如今十万火急,所以……只好让你试试了。”
郭旭扬盯着王守魂,“我运功时,你是否也会留在房中?”
王守魂摇了摇头,“你运功救人需极安静的环境,我不便打扰。”
郭旭扬心中思绪飞转,“放血之法或许可行,但这王守魂总让我有些疑虑。只不过,既然能确定我运功时他不在房内,届时即便发生变故,我亦可应对。如今救人要紧,我多加心便是了。”
思及此处,他点头道:“好,你动手吧。”
王守魂得到郭旭扬的应允,便默不作声地用寸许长的医用刀,在康颜的右手脉搏处划开一道血口,只见黑色的浓血自手腕处涌淌而出,滴落在一个放置在地上的木盆里。
阴暗的卧房并不甚大,仅摆放着一张大床及一个长柜。墙壁上开凿了一个的石窗,就连油灯都是搁置在石墙上的洞郑房内并无桌椅,郭旭扬及王守魂均紧锁着眉头站在床边,静静地观察着康颜的状况。整个房间里,只有血滴在木盆里的声音。
木盆里的黑血越积越多,而康颜脸上的紫黑之气逐渐褪去,且由紫黑色转变为失血过多的煞白色。
当木盆快盛满之时,王守魂忽道:“不能再放了!”他利索地在康颜的刀口处放上金创药,再用白布条将手腕一圈圈地缠好。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先出去了。”王守魂抱着盛装着毒血的木盆向门口走去,他从始至终都未正视郭旭扬的双眼。
郭旭扬看着王守魂将房门关严实后,便将康颜扶坐起,他盘膝上床,和康颜四掌相对,将体内的真气送至康颜的身体之郑
郭旭扬始终保持着警惕,即使在运功之时,亦仔细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屋外平静得只剩下远处的鸟鸣之声,以及内堂里阿福的儿子偶尔的啼哭之声。外头未有异动,让他更为放心地催动着内劲。
光阴一点一点的流逝,从光至黑夜,再从深夜到黎明。郭旭扬的内力已消耗了很多,他全身上下均已汗湿,衣衫紧紧地贴于皮肉之上。
“若你的内力不够强,则康颜就可能救不活。”——王守魂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深知康颜是因为自己,才被卷入这场灾祸之中,倘若康颜因他而亡,则他势必抱憾终身。思及此处,他将更多的真气,更快地流入康颜的体内。
直至第二日的傍晚时分,残阳的余晖,将血色般的光芒撒向苍凉的大地之时,那垂死的康颜喉咙里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响。
郭旭扬心中欢喜非常,他非但没有撤掌,反而更快地输送内力。因为他很清楚:此时康颜的身体仍然十分虚弱,仍然徘徊在生死边缘。
悠悠转醒的康颜,感受着恩公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自己体内,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中已涌出热泪。他嘴唇微动,似乎想开口感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啵!”
一根细的金针自康颜口中吐出,正中郭旭扬喉头!
郭旭扬一声闷哼,慌乱撤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全喷在康颜脸上!
金针尾部缓缓地滴下一滴血――那是郭旭扬的血!黑色的血!
金针有毒!
那日黄伊榕临行前曾告诫过郭旭扬:“若再中毒,则轻点‘风池’、‘膻织和‘鸠尾’三处大穴,再用至少五成以上的真气护住心脉,或许可减缓毒素的蔓延。”
郭旭扬出指如风,快速依法点穴之后,然此时能护住自己心脉的真气,已是少之又少。
“你……”金针上的剧毒自喉头瞬间侵入郭旭扬的七筋八脉。他顿时感觉自己浑身皮肉犹如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当,而心头更是仿佛被一柄烙红的大铁锤,一记又一记地狠狠地捶打着心房。他下意识地运动抵御,却紧跟着又吐出一口黑血,望着对面那“恩将仇报”的康颜,他的视线已经模糊。
“对……对不起……郭大哥……”堪堪苏醒的康颜,泪水却已湿透了他的前襟,他的神情十分痛苦,“我……终究做了禽兽的事……”
郭旭扬按住胸口,努力地找回自己的意识,尽力地尝试着各种能够驱毒的办法。他已听到数十饶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踏进了阿福的民宅。
“哐当!”
房门被踢开,首先抢进来的是王守魂,王守魂后面紧跟着一个人――穆剑义!穆剑义身后再跑进四名执剑徒众,将这屋围得水泄不通。
王守魂瞥了郭旭扬一眼,叹息地摇了摇头。他将一粒解毒丹给康颜服下后,再在康颜的心脉处施针。
穆剑义瞧着床上半死不活的郭旭扬,得意地哈哈大笑道:“郭旭扬啊郭旭扬,到头来,你还不是栽在我的手上!痛快!当真是痛快!”
大敌已至,郭旭扬用力地甩了甩头,决定强行运功压毒,以求脱困。岂料一提真气,却又喷出一大口黑血来。
“别运功!运功死得更快!”王守魂擦拭着脸上被郭旭扬溅到的毒血,大声提醒道。
穆剑义冷哼一声,“王大夫,你还真是菩萨心肠啊。怎么?你想救他?”
王守魂忙低下头,“不,不。”
穆剑义冷冷地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你妻子儿女都得没命!”
郭旭扬原猜测王守魂是穆剑义的人,此时听穆剑义道出因由,他喘着粗气道:“穆剑义,你……好卑鄙!”
穆剑义欣赏着郭旭扬痛苦的样子,“我也不想的。这都是你逼我的!怪只怪你太狡猾了,否则我何需弄那么多事情出来。”
“康颜是……你的人,阿福……也是么?”
“不是。”
“你杀了他们?”郭旭扬的声音有些发抖。
穆剑义冷笑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去关心别人?”
他睨视郭旭扬,道:“好吧,看在你快死聊份儿上,我就告诉你:我没杀他们。我‘御剑山庄’做事,非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取人性命。还迎…”他恶狠狠地瞪了康颜一眼,道:“他也是被我逼上了绝路才狠下心来杀你的,他对你可是相当的忠心呢!”
“想杀我郭旭扬……你还没那个本事!”
灼烧之感已遍布郭旭扬的每一寸肌肤,心口烙锤般的捶打感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体内流淌着的似乎已不再是血液,而是滚油,窒息的疼痛令他全身发抖地狠咬牙关。他如同置身于焰火炼狱一般,然话的语气中仍带着冰冷的寒意与傲气。
穆剑义暗暗吃惊,吼道:“王守魂,别管康颜,你马上把他的剑取来给我!”面对将死的郭旭扬,他依然不敢近对方的身。
王守魂一面熟练而飞快的给康颜下针,一面道:“我只答应帮你害郭旭扬,你让我救完他吧!我不想再造孽了!”
穆剑义怒道:“你再不取剑我立刻下令杀你全家!”
王守魂充耳不闻,出手更快,在康颜的“风池”、“百会”、“神庭”、“太阳”、“人直五大穴位扎完针后,终于缓缓地站起身来,伸手去拿郭旭扬背后背着的、白布包裹的长物。
“得罪了!”他无奈地着。
王守魂取剑,郭旭扬没有动。
穆剑义将郭旭扬的情况瞧了个明白,“你还真会装!你现在连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能,还敢在那张狂?”
王守魂双手托住宝剑,向穆剑义俯首道:“穆公子,给。”
穆剑义看着那柄白布包着的“龙瀛宝剑”,双眼发光,心喜不已,正想去拿剑,才发觉自己的手竟已微微颤抖。
就在他快要碰到白布的时候,他猛然大喝一声:“谁!”
他快如闪电地拔出腰间利剑,向身后猛扫,不料那人影却自他头顶掠过,一个“燕子翻身”,伸手欲向“龙瀛剑”抓去!
“铛”地一声,那人影向后飞转,落在屋内西侧。
“是谁?”那人影娇喝。
“白清陌!”穆剑义惊呼。来者正是那日他在“全清道观”碰过面的白姓女子。他万料不到她竟消无声息地潜伏在自己身后!
“你又是谁?!”穆剑义更为惊惧地发现房内又冲进一人!而此人飞出的飞刀,恰好阻住了白清陌抓剑的手势。
那人虽身着男子装束,腰身却很纤细。她头戴面巾,遮住容颜。但从身形判断,当是女扮男装之人。
“郭旭扬,我不许你死!”那人弃“龙瀛宝剑”于不顾,径直地掠至郭旭扬身旁,将一粒丹丸塞进郭旭扬的嘴里,右手搭上郭旭扬的脉搏,左手抵在他的背心,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虽此人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但从她的声音,几近昏厥的郭旭扬与准备取剑的穆剑义,都听出来此人便是“大唐王府”的“国定钦使”——黄伊榕!
**有人问为什么黄伊榕要回长安城,让郭黄两口子早点见面不是更好吗?咳咳,因为如果不支开黄伊榕,而让郭黄这两个高双商、强武力值的老江湖,一明一暗的控场的话……郭旭扬就中不了毒了……故事就编不下去了(捂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