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璃掌使的秀眉微微蹙起,“这……”她心下迟疑,“本教的秘辛,能告诉这些外人么?若他们知晓了教中之事,会不会对圣教不利?”
南璃望向西飒,正想以眼神询问西飒掌使的意见,却听西飒“哇哇”地嚷了起来,“不行!中原人,坏坏的!不!不!”
铁梦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捂了捂红红的嘴儿,一双美丽的杏目笑成一钩新月,“对不住啊西飒掌使,我……我没忍住。”她吐了吐舌头,“那个……我插个题外话。你的中原话,还是要向这位南璃掌使多学习学习。”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咳咳,我完了,你们继续……”
黄伊榕莞尔,暗道:“梦筝妹妹真是可爱得紧!不过给她这么一闹,气氛倒没那么凝重了。”
郭旭扬亦温柔地瞧了铁梦筝一眼,又将目光拉了回来,定格在西飒及南璃紧张的面容上。他对这两人抱拳道:“这样吧,为表诚意,在下先将我等所知之事道出,二位听完之后再行定夺,如何?”他捕捉到了南璃及西飒的余光均瞥向明斯,便又为这无辜之人解释了一句:“明斯护法未曾透露过只言片语。至于消息的来源,请恕在下不能相告。”
郭旭扬见这两位拜火教的掌使均默不作声,遂将那日在“唐王府大理寺狱”内,分坛主艾则孜所言的教中绝密尽数了出来。
为了给足对方思考及讨论的时间,郭旭扬的语速并不快。到紧要处时,他甚至还会加重音调或是重复一遍。
西飒和南璃越听越觉心惊。西飒掌使故意用西域语对南璃道:“想不到不单单是我教建立分坛的事,他连教主大人与‘七杀门’的关系都一清二楚。更让我吃惊的是:他居然还知道教主大人是十年前渐渐改变了脾性。”
南璃掌使点零头,十分聪明地也用西域语道:“教主大人曾多次下令替他郭旭扬肃清‘杀人谣言’,这个事情他也摸了个透彻。西飒哥哥,你觉得会不会是艾则孜抖出来的?他已被他们生擒。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个洪一打探到的,那家伙好像渠道网很厉害。”
西飒摇头道:“郭旭扬不会告诉我们的。况且现在猜这个已经没多大意义了。南璃妹子,圣教的底细他们已摸了个大概……剩下的,我们要不要?”
南璃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拳,“西飒哥哥,我们赌一把吧!他们主动提出合作,可见他们对此事的重视,或许他们真的能帮到我们!每次只要一想到教主大人被魔鬼所控,我的心就在滴血!”
黄伊榕看南璃和西飒两人用西域语你一言我一句地对答了许久,又看到南璃的表情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遂趁热打铁地道:“两位商量得如何了?其实,我们对你们拜火教的情况已有大致了解,但还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我们才能想到办法帮助你们。”
“好!我们!”南璃吐出一口浊气,“的确……你们确实了解了很多。”她与西飒对视一眼,“我接下来的这些,只是我们私下里从各处收集到的一些细枝末节,甚至很多仅是一种猜测而已。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盯着那闪耀着七彩光泽的琉璃链鞭,南璃的思绪陷入了遥远的记忆。她暗自调整了一下自己略微烦燥的心情,将十年前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偌大的石室内灯火通明,郭旭扬四人仔细地聆听着南璃的述。西飒及明斯偶尔会插一两句嘴,然主导发言的仍是南璃。毕竟她中原话得流利,且身份地位比明斯更高一层,获取的情报自然更多一些。
待南璃将整件事情完,郭旭问,“南璃掌使你是,十年前祆宇浡王举办了一场庆典。自那之后,才开始性情大变的?”
南璃点零头之后,又轻轻摇头,“也不能是‘性情大变’吧……我们伟大的教主大人武功已达神途,法相庄严,然而却极其的谦和优容。自我二十多年前入教以来,我从未见过教主大人有过任何稍许不悦的神情。可是那次庆典之后的第二日,据他的贴身仆役所言,他曾将自己自闭在卧房之内,并对那仆役了一句话——他他是教中最大的罪人。当时他话的语调极尽悲伤,甚至蕴含怒意……”
“唔……很抱歉,请恕我直言,你们的教主真有那么好么?会不会其实……并没有你们的……那么好?……”铁梦筝的声音越越低,讲到最后,脑袋又缩了起来。虽然她知道讲这样的话很没礼貌,也会引起西飒等人“不高兴”,但是一来每次他们“拜火教”的人提到祆宇浡王,开口闭口就是什么“伟大的教主大人、伟大的教主大人”,这个词儿让她听得极其别扭;二来她很清楚,西飒等人对祆宇浡王正确而客观的判断,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果然,西飒三人齐刷刷地瞪向铁梦筝,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凶样。当看到这个姑娘心虚地躲到了黄伊榕的身后,这三个年纪比铁梦筝大许多的人,心中虽有气,却也不好发作出来。
“女娃娃一点见识也没有!不懂别乱!”南璃按下“心头火”,挤兑了一句之后,滔滔不绝地大声道:“我们伟大的教主大人广施仁德、普惠万民,非但我教中人,许多寻常百姓皆蒙受其深恩厚泽!教主大人心怀悲悯饶菩萨心肠,在我们西域广受爱戴。他看你们中原连年战火、苍生疾苦,便散尽财帛,收容难民,这‘浴红衣’便是女子避难所之一!”
“明白了……我代梦筝妹妹向你们道歉!”黄伊榕庆幸铁梦筝问出了她也很想发问却又不便发言的话语。她见南璃慷慨激昂地将话到这份儿上,便不好再深入下去。至于“拜火教”的下级对他们的教主的评价是否有失偏颇?只能日后再看了。
为避免气氛尴尬,黄伊榕扯开了话题,“所以,你们猜测,那次庆典便是起点?那是一场什么样的庆典?都有什么人参与?”
“是的!庆典!庆祝胜利的!临时的!”西飒想到什么便什么,完全不在意被嘲笑“中原话得不好”。黄伊榕既然当众道了歉,他们也不打算再追究铁梦筝这个姑娘的“不敬之词”。
“西飒哥哥的意思是:那时我教战胜了另一个教派,将他们的教众收归为己,教主大人兴之所至,便办了一场盛宴,用你们中原话来,就是‘庆功宴’。这只是一场临时的宴会,但是参会的人却不少。全教上下热热闹闹的,谁会想到有不幸的事发生?”
“我补充一下。”明斯轻按左肩的伤口,站了起来,“自那次之后,教主大人每一年的固定那一日,都会筹备一场宴会,并强制要求第一年参加了‘庆功宴’的人,每一年都必须到场。”
“如此来,确实可疑!”不同于在“浴红衣”内的玩闹脾性,洪一此时拧眉分析道:“按照你们所的,我可以大胆地推断:那幕后的操控者极有可能在第一年庆典时,给全教与会之人下了某种毒蛊或者巫咒之类的禁制,因此你们的教主才被逼就范。他下令操办的这场庆典,却使你们全部身中剧毒,所以他才深感自责。而在一年一度的宴会中,他配合那幕后之人暗中在食物内派发解药,在你们毫不知情之时,存续你们的性命。”他顿了顿,冷笑一声,“当然,那狡猾的操控者所提供的解药,药效只有一年。如此……不论是祆宇浡王,还是你们,俱都在他的股掌之间了。”
“在下虽深信贵教教主祆宇浡王具有极强的威慑力及号召力,然依三位所言,在这漫长的十年之中,总共有九次宴会,想必还是会存在极少数未能到场之人吧?”郭旭扬问道。往往这种“特例”,更能反应出关键之所在。
“郭旭扬你得不错。”南璃将原先翘起的腿平放了下来,神色黯淡,“确实曾经有三次,有少数几个教徒未能赶到,而这些未到之人,最后都神秘失踪了。”
“失踪?!”
“是的……待我教搜索到尸体之时,看到的是他们的身体由肌肤腐烂至骨髓。其恐怖状貌的尸身及难以形容的恶臭,足以证明了绝非‘寻常死法’!”
**这一章我想来想去,决定不用前面所的“实体回忆”,而是用“口述+对话互动”的模式。其主要原因是因为画面零散,不好“拼图”,而且南璃、西飒和明斯只是配角,人设好控。所以个人觉得,很多时候写文并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既定规律。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