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比鸿天小一岁,是与鸿天同年拜入宗门的外门弟子。
苏平的修为如今是炼气三层,但与鸿天的关系一直很好。
他朝鸿天使了一个眼神,两人并肩往外,快快走了数十步,才压低声音道:“鸿师兄,乐平师兄上了生死台。”
“什么?生死台!”鸿天大脑嗡地一声炸响,两手抓住苏平问道。
生死台,那可是宗门弟子一决生死的地方。
上了生死台,以武定生死;
对错皆不论,一战泯恩仇。
上生死台的事,在万道门那也是好几个月没发生过了,怎么这次轮到了乐师兄呢?
几个时辰前,乐师兄兴冲冲地从灵植园离开,怎么就跑去上了生死台?
乐师兄水木二灵根,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拚个你死我活?
一连串的问号袭来,鸿天实在是想不通。
他稍稍冷静了一下,朝苏平问道:“我师兄和谁上的生死台?”
苏平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打听过了,和乐平师兄上生死台的另一人,听说姓杜名富,也是灵植堂的内门弟子。”
鸿天眉头紧紧皱起:“师兄为什么要和他上生死台?苏师弟,你可听到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平摇了摇头:“不知道。一听说乐师兄上了生死台,我就立刻过来找你。在这门口等了你快有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希望结果不是太糟糕。”鸿天一边极力安慰着自己,一边拉着苏平快速朝生死台跑去。
五指莲花山五大山峰,中间最高的为通明峰,左侧为玉灵峰,无相峰,右侧为聚灵峰,藏剑峰。
生死台正位于无相峰顶,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此处离玉灵峰并不是很远,两峰之间更是架设了长空栈道,方便弟子来往。
鸿天和苏平只用了一刻钟,就来到无相峰顶。
远远望去,生死台下只有廖廖几人,并没有想象中人山人海围观的样子。
内门弟子上生死台,算得上一件大事。
但如今这个样子,看来是结果早已出来,围观的人也已散去。
想到乐师兄久久未归,鸿天的心骤然提起。
苏平似乎有所感应,拉了拉鸿天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慢慢地向生死台走了过去。
离生死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有人低声哭泣的声音。而生死台下的那几人,似乎也觉察到了鸿天和苏平的到来,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其中的一人低下头说了几句,很快一个矮胖的少年红着眼走了过来,看到那少年,鸿天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个少年,正是乐平的弟弟乐成,金木火三灵根,年龄比鸿天小了半岁。
由于乐平的关系,二人之间关系非常好。
鸿天急跑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乐成:“乐师弟,我师兄……我师兄在哪里?”
乐成听到鸿天的问话,反手抱住鸿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赤红的眼中泪如雨下。
哭了十数声后,乐成方才指着生死台下的那几人道:“鸿师兄,我哥在那里,他让你过去。”
鸿天此时已经浑身发抖,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是顺着乐成手指的方向,急步跑了过去。
生死台下只有七八个人,其中一人是灵植堂的一名长老,鸿天远远见过,一下子认了出来,匆匆忙忙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看向正中。
正中间跪坐着一个壮汉,大约四十多岁,怀中紧紧抱住一个青年男子,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看上去神情极为低落。
壮汉怀中躺着的青年,身着圆领白衫,上面绣着一朵变异莲花,正是灵植堂内门弟子,鸿天的师兄乐平。
乐平下腹部有大片血迹,似乎已经止住了血,被一块白布里里外外包裹起来。那白衫四处遗留的血迹,仿佛还在诉说着前面发生的残烈战事。
乐平的头斜倚在壮汉手臂上,脸色极其苍白,几缕长发斜斜地飘落在脸上,眼神显露出几分无助和徬徨,几分不甘和不信。
看到乐平的样子,鸿天心痛到了极点,扑通一下跪倒在乐平的身旁,哽咽着道:“师兄,师兄,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鸿天的声音,乐平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手指轻轻抬起,朝着几人说道:“长老,父亲,我想跟鸿师弟单独说几句话。”
站立在一边的长老,看着乐平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对乐平的父亲道:“乐师侄,乐平的剑伤已经稳住了,我也就回去了。哎,事情已经这样,再说什么也无用,还望你们多往好处想。”
说完,长老也不等乐平父亲的回答,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展开身影朝着灵植堂腾飞而去。
乐平父亲急忙抬头,目送长老离开,然后低头望向乐平。
看着乐平坚持的目光,他赤红着眼点了点头,将乐平交给仍在哭泣的鸿天半扶着,招呼其他几人朝着远处走去。
看到几人走远,乐平轻咳了两下,朝鸿天道:“师弟...师弟,你莫哭...听我说。”
鸿天呜咽着收起眼泪,抬头望向乐平:“师兄,你可是好一点了。我扶你起来,先调一阵息,等伤口愈合好了,我们再细细说。”
乐平抿紧嘴唇摇了摇头,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师弟,我的气海被毁,再也不能修炼了。”
气海被毁,修仙无望,这可是令修仙者最害怕的事情。
鸿天心神俱碎,厉声喊道:“那人是杜富吗?师兄,是不是杜富将你伤成这样?”
乐平眼神微微一闭,旋即又睁开:“算了,先不说这些。师弟,师兄如今修为尽失,再也不是灵植堂的内门弟子,这样一来,你在灵植堂也待不下去,苦了你了。”
鸿天哭着摇头:“师兄,我没关系的。真的,灵植堂待不下去,我就回外门修炼。”
乐平点点头,递给鸿天一个袋子:“师弟,这里有我平时节省下来的二百灵石,这东西师兄以后没什么用处了,就留给师弟,等你回到外门后,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鸿天眼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连连摇头:“师兄,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还是交给乐成吧。”
乐平轻叹一口气:“师弟,这是师兄最后一次帮你,你就拿着,我还有话说。至于乐成,以后你要防着他一点。”
鸿天心中不由一愣,直直地看向乐平。
乐平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我敢跟杜富上生死台,是因为我自认不会输给他。杜富的金剑术提升到超凡,确实出乎预料。但是仅凭超凡金剑术,我不至于输成这样。关键是施法过程中,我的法力输出突然出现中断,导致防护失效。”
听到乐平的话,鸿天略微一思量,朝着乐平望了过去:“丹药有问题。师兄,一定是丹药有问题,可查过丹药吗?”
乐平微微点了点头:“是的。我想到的也是丹药有问题。不过能接触我丹药的,只有我父亲和乐成两人。”
鸿天大吃一惊,低声问道:“师兄,你肯定是乐成做的手脚吗?”
乐平摇摇头:“我不能完全肯定,但也不敢告诉父亲。所以我希望,你能收下这些灵石,尽快提升修为,等他日修炼有成后,看在师兄以往待你的情分上,帮师兄查清这个事实。”
鸿天重重地点点头:“师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发誓,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乐平眼角微露笑容,将装满灵石的袋子往鸿天手中一塞:“把这个收起来,不要让别人看见。”
鸿天手微微顿了一顿,随后稳稳地接过袋子,收入到储物袋中。
看到鸿天答应下来,乐平缓缓地舒出一口气:“师弟,记住我的惨痛教训,在修炼有成前,做人一定要低调,不要轻易树下敌人。我就是没有想透这个道理,这一次购买灵田时得罪了人,以至于造成这个样子。在这方面你比我聪明,想来你以后的路走的会比师兄顺利。”
鸿天眼中带着一丝祈盼:“师兄,你的资质非同一般,能不能求求宗门,请宗门想想办法?”
乐平自嘲地笑了笑,抬头朝四下看了几眼,似乎在寻找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他朝鸿天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父亲是来接我回家的。师兄如今这个样子,看来是陪不了你了,你自己在宗门内小心点。”
鸿天红着眼点头道:“师兄,那你先回家休养,我明日再来看你。修行的事千万不要着急,我们一起再想想办法。”
没说几句,乐平父亲就来到跟前,跟鸿天点了下头,轻轻抱起乐平,与另外几人离开了生死台。
而苏平陪着鸿天,静静地站在生死台下,站了很久很久。
第二日一大早,鸿天在宗门酒楼为师兄采买了早点,前往玉灵峰乐家洞府看望师兄。
在万道门,六十岁以上的炼气后期弟子,筑基无望,一般会安排到六大堂或外门分院担任执事。而那些炼气初中期弟子,六十岁后只能下山返回世俗。
乐平父亲,姓乐名武,今年只有四十多岁,但已是炼气七层修为,在六七万外门弟子中,那可是响当当的顶尖人物。
对于乐武这样的炼气七层弟子,宗门在玉灵峰上配备了独立的洞府,以便他们能够安心冲击筑基。
玉灵峰的灵气仅次于通明峰。
炼气七层外门弟子的洞府,居然比内门筑基弟子的洞府还要好。其他外门弟子的住处与它相比,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乐武爱子心切,所以一直以来,乐平与他的父亲、以及弟弟乐成住在一起。
鸿天以前也来过乐家几次,可以说是轻车熟路,所以很快到了乐家门口。
乐家洞府的门很快打开,出来迎接他的是乐成。
看到乐成左袖上套着的黑布带,鸿天不由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