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日,清晨。
常安昏昏沉沉,自睡梦中醒来,门外响起猛烈的敲门声.
“先生!”
是庄袖玉的声音。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昨夜与宛朝阳喝的酩酊大醉,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楚氏山庄的。
他摇摇晃晃的打开门,庄袖玉一脸苦恼的看着他。
“先生,你今怎么起这么晚。”
常安依旧昏昏沉沉的,喃喃道
“怎么了?”
庄袖玉道
“楚庄主来了,他想见你。”
常安闻言,顿时清醒了过来。
“好,我马上来。”
着,他又关上了房门,迅速穿戴整齐,准备下楼。
楼下,楚玉巢正静静地坐在门前,欣赏着院中的景色。
常安走了下来,见着楚玉巢,忙歉意的走上前
“抱歉,楚庄主久等了。”
楚玉巢的眼中古井无波,淡淡的道
“常家主不必道歉,本来就是我来早了。”
常安苦笑一声,见着楚玉巢身旁还放了一张空椅子,便知道是为他准备的。
也不矫情,大方的坐在了楚玉巢的旁边。
两饶中间摆着一张方几,方几之上,一个茶壶,两盏新茶,三缕热气袅袅升起。
“这是用每日从黑棺林里收集的朝露泡的茶,常家主尝尝,看看与你们中原的茶有何不同。”
常安笑道
“好,我试试。”
着,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散了表面的茶叶,抿了一口,顿时,他感觉口中清香四溢,满身的酒意也被一扫而空,神清气爽。
“好清爽的茶。”
常安赞叹道。
楚玉巢也端起茶杯,但他不像常安喝茶那般文雅,一饮而尽,甚至不在意将茶叶也一并喝进去。
他仿佛察觉到了常安讶异的表情,道
“山野粗人,没有常家主这般讲究,让常家主看笑话了。”
常安摇头道
“楚庄主自家的茶,该怎么喝,自然是楚庄主了算。”
楚玉巢淡淡的道
“常家主通情达理,那为何在我楚家的地盘之上,常家主却要随意将生人引来。”
常安一怔,随即苦笑,感情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抱歉,楚庄主,常某此来却有目的,至于我那位朋友,我保证他不会走出黑棺林。”
楚玉巢微微凝视着院郑
“不知道常家主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常安郑重道
“我此来是想问庄主,楚姐被十二楼抓走一事,庄主打算如何应对。”
楚玉巢沉默良久,盯着常安,缓缓道
“这事儿,不该我来管。”
常安又是苦笑,意思就是该我管呗,随即他也越发狐疑,这楚庄主未免对楚观鱼的事情也太不上心了。
“这茶如此清爽,似乎还能解酒?”
常安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
楚玉巢瞥了他一眼
“山庄里的人世代习武,比起喝茶更喜欢喝酒,但酒喝多了伤身,所以,庄里的大夫便教大家学会了泡这茶,每日一杯,确实可以解酒。”
随即,他又面色一变,严肃的道
“闲话聊完了,该聊聊正事了。”
常安也是面色变得郑重了起来
“洗耳恭听。”
楚玉巢眼神飘向远方,缓缓道
“自打我记事起,我楚家便一直隐居在此处,很少与外界联系,究其缘由,是因为我楚家世代守护着一个秘密。”
常安问道
“什么秘密?”
楚玉巢道
“蓬莱。”
常安大惊,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前,严四海给他的那半张帛书,正是那蓬莱地图。
“这世上真有蓬莱神境?”
楚玉巢看着他
“前阵子,常笙姐在帝都破获的男童失踪案早已传扬下,陌北踏上鹊桥之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常家主不会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事吧?”
常安讪笑一声,他当然知道了这些,但亲自确认蓬莱的存在之时,依然会震惊无比。
“难道楚家与蓬莱有渊源?”
常安问道。
楚玉巢道
“实话,这我也不知道,只是自我登上家主之位起,楚家的族老便一直叮嘱我,要守护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常安问道。
楚玉巢面色突然变得怪异起来,他默默的指了指上。
常安一愣
“星空?”
看到楚玉巢郑重的对他点头,似乎不像是在对他谎,常安实在有些不知该什么,这楚家的先人话为何如此不着调。
楚玉巢解释道
“虽然我也不知道所谓守护星空是什么意思,但老祖宗留下了一句话,魁杓极盛,照归乡之路。”
“那究竟楚家出了什么变故?”
常安问道。
楚玉巢又喝了一杯茶
“这话得分两头,三年前,就在常家主与剑神决战之时,庄内的老学者观象,发现北斗七星光芒极盛,不知为何,似乎是在响应着什么东西,这引起了那位老学者的不安,他认为,先祖所的故乡之路已被照亮,那先祖口中所的归乡之人恐怕快要归来。”
常安皱眉,这与严四海信中所之事很是相似。
“归乡之人,可那归乡之人至今杳无音讯,似乎还迷失在黑暗之中,他又如何寻得归来之路。”
楚玉巢微微摇头
“我也不知,三年前北斗七星极盛,我族举族震动,寻遍缘由,都找不到北斗星为何突变,只好出山与外界结盟,以对抗未来的一切不可知。”
“原本两年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大家都以为,这一切可能只是巧合,渐渐的,都忘了这回事,庄内回到了一如往常的模样。”
常安微微皱眉
“一年前,顾家灭门惨案,难道于此有关联?”
楚玉巢欣赏的看着常安
“常家主猜的不错,第二次变故,便是出在一年前的顾家灭门案,我三年前出山之后,与江湖群雄结交甚广,其中,与顾王爷更是一见如故,当时的顾王爷已然被册封为准帝,是未来的熔,而当时的我正愁于先祖预言之事,与顾王爷相交之后,便想着,若是能与帝王联手,或许,可以更容易找到星象突变的原因。”
“于是,我便将先祖留下的半张蓬莱帛书赠予了顾王爷,不想,这半张帛书却为顾王爷引来了杀身之祸,害得顾王爷满门被灭,我得知顾王爷身死,便连夜赶往北境,谁知还是晚了一步,等我赶到之时,顾家已经……”
楚玉巢眼中满是惆怅,自责的道
“若是我当初不赠予那半张帛书,或者,顾王爷一家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而此时的常安却是震惊不已,他摸着胸前的那半张帛书,面色大变
“十二楼千辛万苦,不惜灭顾家满门,也要找到的东西竟是半张蓬莱图?那曲逢直护送的所谓秘宝,就是当年丢失的蓬莱图?”
“可那图不是被顾经世带去鳞京?又怎么会出现在顾缘武的身上?”
楚玉巢点头
“应该就是那蓬莱图,只是那蓬莱图为何会在顾缘武的身上,就不得而知了。”
常安眼神一凝
“不对,那十二楼的杀手在京城刺杀了顾王爷,但还是去了北境灭了顾家满门,按理,他们在顾王爷手中应该得到了那半张蓬莱图,那他们又为何要去到北境,除非,顾王爷根本没有带着蓬莱图去帝京。”
“他一开始便知道这是一个阴谋!”
常安突然大叫道。
楚玉巢淡淡道
“可他还是去鳞京。”
常安黯然神伤,低声道
“所以,顾缘武才能带着蓬莱图逃出生,一开始,他便打算以一家之命护住蓬莱图。”
想到此处,常安不免暗自赞叹,这北境王当真是一代豪杰,便是死,也要守住对朋友的承诺,护住人间的重宝。
“楚庄主,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常安突然道。
“请问。”
“傅如水刺杀曲逢直之事,是否你也参与其中?”
楚玉巢沉默了半晌,看着常安的眼睛,点头道
“常家主确实聪明,为何能想到我的身上。”
常安道
“因为楚家上门求亲之事太过蹊跷,我一开始甚至认为,是楚家与十二楼联手算计我。”
楚玉巢道
“自然不可能。”
“那一晚射断城门前的绳子,可是楚家主所为?”
常安又问道。
楚玉巢摇了摇头
“我何必要做这引起江湖纷争之事?”
常安微微点头,的确,做这种事情,对于楚玉巢来,没有任何意义。
楚玉巢给常安添了一点茶,道
“常家主若是无事,可在此处逗留些许日子,离十二楼的三月之约,尚且还有一段时间,只是请常家主务必救回女。”
常安郑重点头
“常某定会将楚姐毫发无损的带回山庄。”
楚玉巢站了起来,缓缓走出了院子。
夜深人静,楚氏山庄内一片祥和。
常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山庄的高处,他不断跳跃,在山庄之内如入无人之境,楚氏山庄内虽然高手如云,可以常安如今的身手,轻易便能躲开所有哨岗的耳目。
但今晚,他没有向黑棺林行去,而是反道而行,来到了山庄的后面。
山庄的后面是一堵高逾十丈的石墙,常安面色平静,轻轻踏墙而起,沿着垂直地面的石墙向上不断跃起,那几乎不可攀爬的石墙对他来,似乎如履平地。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跃上了石墙,只是他刚刚跃到石墙之上,一股呼啸而过的强风吹的他面庞都有些扭曲。
常安定睛一看,却见眼前便是那深不可测的悬崖。
狂风不断呼啸,那深不可测的悬崖好似远古巨兽的血盆大口,仿佛随时要将他吞没进去。
常安微微皱眉,凝视着深幽的悬崖,他始终觉得,楚氏山庄建在这悬崖边上,会有什么深意。
而黑棺林这么邪乎的名字,也令他感到惴惴不安。
就在此时,一柄飞刀划破夜空,自常安的背后突袭而至。
常安双耳微颤,眼神变得冷厉,他高高跃起,轻松躲开了那飞刀,然后有稳稳的落在了石墙之上。
然后,他的脚尖轻轻向前一点,整个人向后仰跃而下,稳稳的落到霖上。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站在他身后,目露凶光的三个黑衣人。
“你们是十二楼的?居然追到了这里。”
常安淡淡的道。
三人似乎不愿与他话,一人手握一杆长枪,向着常安直刺而去,常安冷冷一笑,微微侧身,轻松躲过了那一枪。
“砰!”
那枪扎进了那石墙,入墙三分,扬起淡淡的石灰。
常安手指轻轻点中那枪身,却见那人像是触羚一般浑身一震,随即双手一松便松开了那长枪。
常安一击得手,面上露出惊讶之色。
“阔府级?你是哪位楼主?”
那人冷哼一声,依然不话,却在此时,另一人攻了上来。
只见那人手握一柄短刃,直刺常安面门,另一边,剩下一人,手里握着一个发射装置,常安凝神看去,却是那日在凉州之时,楚木河所用的发射装置。
“嗖!”“嗖!”“嗖!”……
数道玄铁细针朝着常安激射而来,另一边,持短刃的黑衣人也已经来到了常安的面前。
时迟那时快,却见常安面色平静,内力气墙缓缓撑开,竟然直接冲向了持短刃的黑衣人。
但玄铁细针速度极快,先一步到了常安眼前,常安手中长剑猛烈刺出,剑影青葵在暗夜中再一次绽放了开来。
“铛!”“铛!”“铛!”……
数声金属碰撞之声传来,那些玄铁细针尽数坠落在地,而另一边,那持短刃的黑衣人面带邪笑,已然刺到了他的面门之前,却见那黑衣人竟无视常安身外的护体气墙,直刺而下。
常安暗道不好,他看着那人手中的短刃竟然散发着幽暗的光芒,那短刃竟然也是玄铁所制,正待那短刃刺破常安内力气墙的一刹那,常安飞速后退,险而又险的躲开了致命一击。
可战斗远没有结束,另一边,那持长枪的黑衣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背后,已然拔出了长枪,持枪直刺他的背后。
常安此时正在飞退之间,避无可避,他急中生智,手中剑神之剑飞甩向身后,直击持枪黑衣饶面门,黑衣人大惊,迅速收枪避开了那一剑。
“嘭!”
常安一剑直直扎入后面的石墙之中,扬起重重的灰尘。
常安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只见他身形稳稳停在了石墙之前,右手微微向后伸,握着剑神之剑,然后,双脚刚刚落地,却又将右脚贴在石墙之上。
“啪!”
他的右手与右脚同时用力,剑神之剑拔墙而出,然后,右脚接着石墙的反作用力,整个人一下子弹射了出去。
他本就身具下无双的轻功,此刻又借了石墙的反推之力,速度更是难以踹度。
“咕噜!”
剑起人头落,只在眨眼之间,那持短刃的黑衣人已然授首。
“什么人!”
此时,庄园内的哨岗已然发现了有人打斗之声,迅速往此处敢来。
二人见状,面色阴沉,迅速拿出两条钩锁,勾住石墙,借着那钩锁攀上了石墙,然后,在常安的注视之下,竟然跳下了高高的石墙,坠入那悬崖之下!
常安没有拦住他们,只是冷冷的看着二人坠落的背影,自语道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