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长的青石路,走过大半个湖岸,张云舞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座由湖岸延伸至湖心的雕栏石桥前。
停下脚步,微笑地望着被李寻渔推着往这边行来的花雨,而花雨仍是无所觉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李寻渔推着轮椅到了张云舞面前停下,花雨似是感觉到了,立即回过神来。
眼前是张云舞带着笑的脸庞,还有正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四位女长辈,花雨立即反应了过来,歉意地说道:
“真是抱歉,我可能有些扫兴了。”
张云舞轻摇了摇头,手抚秀发,看了眼花雨,转头看着这宁静的湖水,感受着夏日中的清凉,而后缓声道:
“小雨,走,我带你看看这片长风镖局最宝贵,最有名的龙湖!”
一边在石桥上走着,张云舞一边讲着这龙湖。
龙湖的珍贵不仅仅是因为此湖是镖局耗资最大的工程,更重要的是湖中生产一种被长风镖局老祖宗称为龙鸳鱼的特别鱼种,此鱼不仅口味极为鲜美,更兼调养经脉,增强体魄的功效,所以极为盛名。
而且目前除这龙湖外,再无有发现产此种奇鱼的地方,因而这也成为了长风镖局的活招牌。
另显特殊的却是长风镖局每年二月初二都会在湖东边的岸堤上敬拜神龙,保佑镖局诸事顺利。
此习俗从未有一次间断。
听着张云舞的讲述,花雨脑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这湖中当真有一条龙吧。
想了想,花雨也不由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失笑。
若真如此,长风镖局的形势肯定不止现在的状况。
闭上眼睛,靠下身体,静静地感受着这湖边静谧与安然。
不再想肩上的责任,不再想报仇的欲望,不再想回家的渴望,花雨感觉自己这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头的烦闷之感突然间减轻了不少,让最近似乎快控制不住的情绪被轻柔地安抚了下来。
看着闭眼享受的花雨,张云舞没再带大家往前走,淡淡一笑,也是撩起裙摆,盘膝坐在了石桥边上。
全身放松而出神地望着这月色下的万倾碧波,她懂得花雨的感受,因为这里也是她的生活的港湾,给予她失落悲伤时的安慰与包容。
俩人就这样静静地放松着,李寻渔示意其他人自行去石桥尽头的湖心阁楼溜达。
而她则是自然地握着轮椅的推手,眼神也是看向这月光辉映下的湖水,时而低头看一眼花雨,却无任何言语,充满着一种静谧自然的气氛。
悠然无虑的时光总是飞快地流逝。
花雨和张云舞两人睁开眼睛时,已是半个多时辰以后了。
戌时已过,此刻正是亥时三刻。
张云舞没说什么,只是淡然平和的看向花雨。
花雨嘴角微扬,开口道:
“张大哥,这湖真的很好!走吧,已到亥时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得去把事情办了。”
双手一撑,张云舞轻身而起,拍了拍裙子臀部,展颜笑道:
“走吧,明天我陪你去。”
花雨略微皱眉。
“这,不好吧?”
张云舞瞥了花雨一眼,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镖局里不会有意见的。”
有些话不能明说,不过张云舞却是很明白。
若是在这晚宴之前,张云舞就算想陪同花雨去办理一些事情,自己也会头疼地考虑一番,该如何才能不暴露长风镖局的三小姐的身份,以避免给花雨带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在晚宴后,张云舞以及她的三叔张怀清都判断花雨背后必然有着一个势力极大的家族或是组织。
所以,对于这种既能满足张云舞与花雨两人的情分,又能与花雨及其背后势力交好的事情,镖局的人又怎会不答应。
两人都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毕竟,这是好事,不是吗?
乘着月色,张云舞将花雨等人送回了琴心阁。
出了琴心阁的门,张云舞并没有直接回去自己的小院,而是直接往內院的议事堂走去。
到了门口,她跟守卫打了声招呼,便往里走去。
这里的布局很是简单,张云舞直接走向议事的厅房。
抬起手,准备敲门进去。
而在琴心阁里,花雨躺在卧室竹榻的凉席上,三婶坐在床沿,另外四位婶婶和李伊道,花文七人都是坐在离床不远处的圆桌边,静静地听着花雨的讲话。
“这一次出来的时候,我就跟你们每个人说的很清楚。带你们出来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你们帮我做些什么事,只是希望你们能更多地了解这外界的环境,明白这里的人之间的交流和生活方式,因为以后你们必然要担负起跟外界的人打交道的责任。
村子已经经历了一切,我们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经历,我们要拥有足够安全的环境保证我们的村子永远地传承下去,那就绝不能与外界脱节,我们必须更多的利用外界的力量来为我们的安全做保障。
所以必须要有村子里的人来到外界,并培养起足够保护村子安全的力量。
而我们就是作为最合适的人选来这里。
你们不会常有这样的机会,也许下一次的时候你们就不得不独自面对。”
听完花雨的话,七人互相望了望,花雨没再多说什么,不一会儿,花文开口问道:
“小雨,小红怎么不见了?它不是和我们一起出来的吗?”
花雨呵呵一笑,看着花文道:
“我还以为八哥你不会问呢。小红在我们和镖局相遇前,我就让它离开了,不过它应该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若无必要,它不会出现的。它本身太惹人注意了,很容易因此惹上不少麻烦,我们初来乍到,不宜引起太多人注意。”
花雨停顿了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平躺在床上,开口道:
“明天是很重要的一天,我们需要先把夜明珠换为金银,然后去购买家仆,雇佣劳力,再采买一些日常用具,完成我们这次出来的目的。
在此过程中,你们要认真地观察周围的一切,细致地思索一切,若有什么疑问,明日晚上我们再做讨论。
另外,这里的环境并不像村中那样安全无忧,我们每个人都要时刻提高警惕。”
说着,花雨状似随意地侧过脸往窗外瞟了一眼。
不着痕迹收回的眼神落到坐在桌边的众人身上,展颜笑道:
“也不用太过严肃了,尽量用一颗自然的心去看待身边的一切,这样才会是最适合的。”
谈完这些事,众人又随便聊了聊今天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每个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认识和感受。
笑眯眯地看着这样的氛围,花雨感到高兴。
但同时也不免有些伤感,他们都在开始朝着村中环境所需要的方向成长,但却会渐渐地脱离村子里的那种淳朴与真实。
也不知,这样的一切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月入中天,整个扬州城都休息了,浩大的长风镖局庄园里也是一片寂静。
唯有稀稀落落的灯光点缀得这夜更显深沉,庄园也因此而增了深幽厚重之感。
议事堂中的一个偏房里,张云舞坐在张怀清对面。
房间里显得很安静,透着一种比较特别的气氛。
张云舞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平时的爽朗与笑容,双目严肃地看着自己的三叔张怀清。
张怀清被她看得确实有些不自在了,叹了口气,苦笑道:
“云舞,你也别这样看着我,你想带着花雨他们前往交易坊市的事我不会反对,并且还很支持。
但是你问我镖局对花雨的态度为何是如此看重,这个问题我是真的回答不了你!
因为,这不是我决定的,而是老祖宗亲自交代的,个中原因,我确实不清楚。
但就目前来看,这却是很利于花雨他们。”
张云舞心中动荡不已,有激动,却是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和恐慌,老祖宗是什么样的层次?
老祖宗的看重意味着什么?
更多更好的机遇,同时自然伴随着更多更大的危险。
老祖宗看重花雨必然有着更深层次的理由和用意,但这用意是否为善呢?
这一点,张云舞做不了任何的保证。
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突然出现在张云舞的心里。
看着愣然出神的侄女儿,张怀清皱了下眉头,转念间就将张云舞此时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立时带着批评的语气,厉声道:
“云舞,收回你的心思。现在任何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你觉得你的猜想能有多少准确性?嗯?再说,老祖宗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能够猜测的到的,又岂是你我所能改变的?你和花雨是知己好友,这点没有任何问题,那还要考虑那么多无谓的东西干什么?”
或许是三叔的厉声呵斥起到了效果,张云舞从茫然的沉思中醒来。
恢复了平常状态下的自信和爽朗,略带俏皮的对张怀清撒娇道:
“三叔,,,既然老祖宗都说了要重点照顾小雨他们,那你就再大方一点,给交易坊市的人打个招呼嘛,让他们把最好的货拿出来,让小雨多选些,好不好?”
张怀清眉头一紧,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瞪着张云舞道:
“你倒是打得好主意,你可知道就你这一个要求,会给镖局带来多大的损失?”
张云舞眉毛一竖,立时回道:
“哼,三叔,这可是老祖宗的交代,你的意思是你不愿遵从老祖宗的意见了?”
“你……你个混丫头,帮着外人来算计你三叔倒是很下得了手!”
“嘻嘻,三叔,我知道三叔最疼云舞了,你就帮我这个忙嘛,再说,这也确实符合老祖宗的要求嘛。三叔,你就答应嘛……”
被侄女儿吊着膀子的张怀清无奈一笑,眼珠转了转,道:
“要我答应没问题,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
看着云舞询问的眼神,张怀清端起茶盏轻呡了口茶,又慢条斯理地将茶盏放在桌上后,才开口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在这个交易的过程中的一切事情都只能由花雨他们自己负责,你不能有任何的插手。怎么样,能做到吗?”
张云舞皱着眉头,思索着自己三叔提出这个要求的真实用意。
三叔想观察试探花小弟?
虽然心里确定自己确实猜测到了三叔这样做的原因,但张云舞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更不能拒绝。
她不仅是花雨的知己好友,更加是镖局的一份子。
张怀清也是很好地把握住了张云舞这样的心理,他确信,自己这位侄女儿是不会反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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