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四面楚歌,在远离永安城的地方,刚越过王屋山的秦幂,一人一马行走在崎岖坎坷的山路上。
远处就是河内郡,应郡守秦之桥的请求,张崇义密令秦幂来接洽投诚事宜。
秦之桥的处境极其微妙,他虽是郡守,一心想要投靠张崇义,却受到另外两股势力的掣肘。
一股是郡尉陶淳,此人亲近范进的大魏政权,暗中与范进眉来眼去。
一股是郡丞吴融和副尉李神器,他们是河内郡的本地势力,倾向于投降并州的霍家,一直跟霍云龙有着密切往来。
两股势力相互制衡,与秦之桥形成三足鼎立,谁也奈何不了谁,维持中立局面至今。
年前三路诸侯联手攻燕的消息传出后,陶淳所部就开始蠢蠢欲动,似要遥相呼应,意欲铲除秦之桥霸占河内郡。
秦之桥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才急着密遣亲信向张崇义请求归降。
双方约定在河内郡西北部的野王会面。
秦幂原本领着两千精骑,此次是偷偷会见秦之桥,为避免打草惊蛇,被陶淳和吴融等人发现端倪,他将骑兵藏在三十里外的山谷,单枪匹马前来赴会。
秦幂敢来自然有其底气。
张崇义集团虽高手不计其数,但臻至气胜巅峰的高手不过十来人,除了张崇义本人,就属尚修竹、向烈、秦幂、贺中云四人为其中翘楚。
秦幂尤为撩,他的武学赋卓绝,家传的一气乘龙诀枪法更是武林绝学。
几十年前,他的父亲秦玮就仰仗此功称霸江湖,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后与枪圣养维清在雒阳大战,交手千余招惜败一眨
但因性子太过暴躁,到处惹是生非,以致树敌无数,被中原武林群起而攻之,被迫逃到幽州,寻求镇北大将军的庇护。
秦幂在军中长大,自就热爱武学,跟张崇义一样,都是嗜武成狂的武痴。
十四岁时踏入气胜境,此后五年内连破数境,十九岁臻至气胜巅峰。
他比张崇义年长两岁,今年二十五岁,以前一直在尚修竹麾下效力,名声不显于世。
近年来追随张崇义四处征战,经常一骑突阵,斩将杀敌,名气越来越响,隐隐然可与尚修竹向烈两大骑兵统帅并驾齐驱,在张崇义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此时是二月初,山风依然凛冽,山上的树木依旧是瘦骨嶙峋的黢黑枝干,以及一点点若隐若现的新绿芽儿。
远处的鸟儿叽叽喳喳吟唱着欢快的歌曲,为这将绿未绿的丑陋世界送来一点生机。
秦幂黑袍玄甲,骑着雄壮的翻云万里追,手提雪白烂银枪,傲然俯瞰着前方的山口。
那里长着两棵挺拔的大槐树,亭亭如盖,形成一道然的门户。
等了半个时辰,山口处忽地马蹄声响,一队穿着便服的骑兵缓缓驰来。
他们的速度压得很慢,就像是闲庭信步。
当先一人四十来岁,披着鹅绒大衣,腰佩温润古玉,长得容貌清雅,身材纤瘦颀长,没有携带兵器。
身后三十余骑全都腰悬宝刀,背着弓箭,极其雄伟精悍,目光锐利如刀。
那人拍马走近,轻轻吁了一声,徐徐勒住缰绳,礼貌性地报之以微笑,抱拳道:“敢问来者可是秦将军?”
秦幂不动如山,微微点头道:“本将就是秦幂,官拜征东将军,大人可是秦郡守?”
那人神色激动,点头道:“下官河内郡郡守秦之桥,见过秦将军。
想不到皇帝陛下对下官如此看重,竟然派秦将军亲自来接收河内郡,河内郡收服有望。”
秦幂刚要跟他寒暄客套,忽地听到大槐树方向蹄声如雷,哒哒哒连绵不绝响起,地面剧烈震动起来。
随后便见到数百员全副武装的披甲骑兵奔驰而来,刀枪剑戟上寒光闪烁,秦幂长枪指着秦之桥喝道:“秦之桥,你敢诳我?”
秦之桥骇然变色,急忙勒转马头回身观望,只见那些骑兵的确披着河内郡的盔甲,然而带头的将领却是自己的死敌,郡尉陶淳。
秦之桥的三十余名亲兵立刻将秦之桥护在身后,纷纷弯弓搭箭指着来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秦之桥回首看向秦幂,沮丧道:“秦将军,我是被人跟踪了,这些都是陶淳的亲兵,可不是我的人。”
秦幂迅速缩回长枪,拍马向前,与秦之桥并排而立,声询问道:“都是敌人?”
秦之桥双眼茫然点着头,似乎感觉末日来临。
秦幂顿时释然,平静地道:“只要不是你设计埋伏我,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你们不要乱动,交给我来处理。”
秦之桥一脸愕然看着他,寻思我们陷入五百重兵围困,敌军都是精骑,不是寻常的衙役,纵然你武艺高强,顶多只能单骑突阵而逃,难道还能将他们尽数歼灭?
随见敌阵之中,一名三十来岁的黑面武将挺枪拍马而出,长枪斜斜指着秦之桥,满脸都是鄙夷,冷笑道:
“秦大人,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时候还想着投奔张家儿,不嫌为时已晚?”
“如今魏王的十几万大军兵临潼关,刚在弘农郡歼灭张家儿的五万精锐,连大燕国的车骑将军常羽都被范西元击保”
“楚王廉斩的八万兵马已到武关,蜀王郁雄飞的七万人马进入陈仓道,张家儿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何必要为他殉葬呢?”
秦之桥闻言默然,一声不吭,眼角余光偷偷瞟了一眼秦幂。
自古成则王侯败则寇,他在河内郡中尚有两千嫡系兵马,虽是三方势力中最弱的一方,但因有吴融李神器从旁牵制,自保本来绰绰有余。
今日为了跟秦幂会面洽谈,只携带了三十六骑冒险出城,原以为可以避开陶淳的眼线,不想还是被他堵在此处,怕是凶多吉少。
粗略一数,敌人至少有五百骑,自己三十六骑加上秦幂,怎是对手?不由纳闷秦幂这位悍将究竟有何对敌妙策。
陶淳见他一脸的失魂落魄,浑然不是往日的趾高气扬,得意大笑道:
“叫你跟我一起投降大魏皇帝,你这冥顽不灵的东西就是不听,偏要屡屡向张崇义示好,也不知道你到底图他什么。”
“几个月前张家儿就昭告下,悬赏要你们的脑袋,要不是我们这些人念着旧情,早就拿你的脑袋去张家儿那里换取荣华富贵了。”
“你真是不知死活,这时候还在跟张家儿挤眉弄眼,有意思么?”
他似乎是胜券在握,挖苦完秦之桥,目中无蓉扫了眼秦幂,讥笑道:“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张崇义对你可真好,派你千里迢迢来河内郡送死,不过你可不要怨恨我们,要恨就恨这位郡守大人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