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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迎亲的前夜

  夜!

  圆月高挂!

  米亦竹在祖宗的陵园中漫步。

  跟在身后的,只有刘忠。

  “我的祖先,都埋在这里?”米亦竹轻轻问道。

  “历任城主,都在这里了!”刘忠在身后轻声回答。

  “谢宗文,我那位老祖宗,他的陵寝在哪里?”米亦竹的声音依然很轻。

  刘忠四下里看了看,说了句前面右转。

  “你,才是父亲留给我最大的一笔财富!”米亦竹夸了一句。

  评价太高了!

  刘忠急忙谦逊的表示自己在许多方面都没有做好。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等到了谢宗文的陵前,米亦竹看着年代久远的墓碑,心中百感交集。

  “是你吗?”轻轻的问出一句。

  刘忠心里一颤,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间茅屋真的是你的?还是说,那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刘忠又往后退了几步。

  “那张竹简上,你到底写了些什么?那张石床又是怎么回事?”

  退不动了,刘忠的后背抵在了一棵树上。

  “自断心脉,换做是我,估计也是同样的选择。”

  刘忠想堵住自己的耳朵。

  “给你磕几个头吧,我怎么觉得,还会同你再见!”

  说完后,米亦竹整了整衣裳,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

  姿势无比标准。

  等到起身,一转头,米亦竹就看到了跪在远处的刘忠。

  “起来吧,怎么躲那么远?”米亦竹有些好奇。

  刘忠起身,默默上前,没有回答。

  “老刘,你是一段,就算再退十几丈,也能听到。”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忠弯了弯腰,还是不说话。

  “走吧,去父亲那里坐坐。”米亦竹说这些,也并不是非要他回答不可。

  刘忠急忙在前面带路。

  “老刘!”

  看着刘忠有些萧索的背影,米亦竹缓缓开口。

  “奴婢在!”

  “跟你说了,用‘我’。”

  “是!”

  “过了年,你就要正式收徒,从此以后,你不许再用‘奴婢’,二字。”

  米亦竹稍微加重了语气。

  “是!”

  “别不当回事,这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的徒弟。”米亦竹的这几句话,说得语重心长。

  “是!”

  短短的一个字,都能听出刘忠的声音有些颤抖。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等到了老城主的墓前,米亦竹先是带着刘忠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随后在墓前盘腿坐下。

  刘忠还是同以前一样,站一旁伺候。

  “明天,我就要去迎亲了!”米亦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只不过,眼角有泪水滑落。

  “这是您和方师父给我订下的婚事,您却看不到了!”

  “方师父也站不起来了,今天我去看他,他说――说――说一定会活到我大喜的日子。”

  “他让我到时候把鞭炮放响一点,让他也能听到,说会在那个时辰,给我最好的祝福。”

  说到这里,米亦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米亦竹又才缓缓的睁开双眼。

  “您不要我了,方师父也不要我了,就连老祖宗,也要把自己关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就那么招你们烦么?”

  米亦竹的嘴角又带着一丝微笑。

  “老刘?”

  “奴婢在!”

  “嗯?”

  “我――我在!”

  “你说说,我有那么招人烦么?”

  “先城主,对您可是极为宠爱!”刘忠弯腰回话。

  “既然宠爱,为何舍不得多陪我几年?”

  这话,就有些不讲道理了,刘忠无法回答。

  好在,米亦竹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等您的儿媳过门,我带她来给您磕头。虽说按规矩,女眷不得踏入陵园,可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大不了,就让孟学士唠叨几个月。”

  说完后,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我保证不揍他!”

  “方师父过去以后,您还是多照顾一下,老人家这几年过得也不容易,为我们两兄弟是操碎了心!”

  讲到这里,米亦竹想了一下,叹口气说还是算了,您把自己照顾好就行。

  问刘忠能不能弄点酒来,刘忠弯了弯腰,无声的退下。

  “老刘这人还真是不错,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谨慎了,刚才我去拜会了一位老祖宗,这家伙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封住。”

  “不着急,慢慢来吧,他也要收徒弟了,等正儿八经的当几年师父,看看会不会好上一些。”

  说到这里,米亦竹闭上了嘴巴,一呼一吸之间,真气从全身渗出,向四周扩散。

  刘忠还没有回来,除了自己盘腿坐着,其他人都躺在地底。

  “父亲!我快扛不住了!”

  这句话一出,米亦竹整个人都颓废下来,眼神中隐隐的透出了绝望。

  “我的一切努力,在宫主成为金仙的时候,都变成了笑话。”

  “恐怕在金仙的眼中,我就是城外那些杂耍的江湖艺人。”

  “我不怕死,可我想保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说到这里,米亦竹长叹了一口气,与老城主的墓碑对视。

  片刻过后,刘忠返回,怀中抱着几只酒壶。

  米亦竹满身的颓废立刻消失!

  刘忠双手捧着一壶,递到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接过后,打开尝了一口,上好的葡萄酿。

  示意刘忠也打开一壶,二人就在老城主的墓前喝了起来。

  “要是被礼教司的人知道,少不得又要弹劾。”刘忠劝了一句。

  弹劾,这个引自中原的东西,最近开始在孤城流行起来。

  “弹他们的,我这又不是第一次!”米亦竹满不在乎的回答。

  说完后,还冲墓碑举了举酒壶。

  “再说了,深更半夜的,除了你我,谁会吃饱了没事跑这里来?”

  见刘忠还要再劝,米亦竹又补充了几句。

  刘忠没法,只得乖乖的闭嘴。

  这位盛兴公啊,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

  “刚才说到哪了?哦!把您自己照顾好。”

  “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将来过去了,父子联手,再带上老刘,说不定也能闹点动静出来。”

  刘忠急忙点头,表示一定会鞠躬尽瘁!

  就这样,米亦竹缓缓的说,老城主的墓碑静静地听着,偶尔,刘忠也会插上一两句。

  直到所有的酒壶都空掉,米亦竹才慢慢起身,笑着冲老城主挥手告别。

  二人一前一后,还是就这么溜达着朝外面走去。

  “还好,将来我不用葬在这里!”米亦竹突然感叹了一句。

  做属下的,该提问的时候,还是要张嘴的。

  “为什么?”米亦竹微微一笑,然后解释起来:“你想想,埋在这里的都是祖宗,没有话语权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得给他们磕头。你是知道我的,我既不喜欢别人给我磕头,我也不喜欢给别人磕头。”

  对米亦竹的解释,刘忠哭笑不得。

  说话间,二人就来到了陵园外,负责这里的总管太监,带着几位小太监一直老老实实的站着,听候差遣。

  “赏!”米亦竹淡淡的吐出一句。

  迎上来的怀山立刻转身,从马车上取下来几袋子金币递到他们的手上。

  几人跪下谢赏,米亦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然后上车离去。

  等回到盛兴府,独孤复和晏胖子居然没睡,裹着厚厚的皮裘,坐在客院的大门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怎么不回屋休息?”米亦竹关切的问道。

  “等你!”二人慢慢起身,独孤复笑着回了一句。

  “等我?”

  “见你那么晚还外出,我俩有些不放心。”

  这两句,是晏胖子说的。

  “这里是孤城,有什么不放心的!”嘴上这么说,米亦竹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暖流。

  三人并肩朝里走去!

  “睡觉?还是喝点?”米亦竹问道。

  “觉,明天可以在车上睡,喝酒,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去你的房间聊聊天?等女主人来了,这种日子,以后不会再有了。”独孤复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米亦竹推门,邀请二人进屋。

  屋内早已燃起火炉,三人围坐在一起,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想当年,我在孤城混日子,你们二位在庄园也是没什么往来,谁曾想,我们居然就成了好友。”

  米亦竹感叹了几句。

  总得要有个开场白吧!

  “我当年是少主之耻,除了你俩,还有谁愿意搭理我?”晏胖子说完后,又把手伸向了小腹。

  “我当年也是被拘得紧,活动范围,绝大部分时候都只限于庄园。”独孤复也忆起了往事。

  “也不知再过二十年,我们三人围坐在一起,又是副什么样的场景!”

  回忆完过去,又开始憧憬未来。

  “到时候,我们的孩子也该到说亲事的年龄了吧?”独孤复笑着说道。

  “我们也都成老头子了。”晏胖子也感叹了一句。

  “不是老头子,是老狐狸!”

  米亦竹这些年一直在同那些老狐狸们周旋,心里虽然厌烦,可对这些老狐狸们的精力也是赞叹不已。

  “你俩可以,我不行!”独孤复听后摇头。

  “为何?”二人同时开口。

  “我父亲身体很好,二十年后,估计我还是个少主。”独孤复这家伙居然有些沮丧。

  “要是让独孤庄主听到你的这番话,估计会打断你的腿!”米亦竹用手指了指独孤复。

  独孤复突然醒悟过来,吓得吐了吐舌头。

  “你就知足吧,每日都还能给父母请安问好,我想父母的时候,就只能去看一看冰冷的墓碑。”晏胖子的神情突然添了一丝悲凉。

  “我刚从父亲那里回来!”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晏胖子的手臂。

  独孤复见二人这副模样,只得拱手求饶。

  二人均大度的表示原谅。

  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中,天边已经慢慢发白。

  直到怀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人这才散去,各自回屋洗漱更衣。

  礼教司的官员早就到了,等到米亦竹在怀山的伺候下,换上盛兴公的服饰,盛兴府外的大街,已排满了马车。

  盛兴公的仪仗,礼教司早已检查了无数遍,盛兴公最不喜这些繁文缛节,礼教司的官员生怕他一时兴起,将这些仪仗撤下。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随后,礼教司官员那悠长的声音响起。

  出发!

  今日,诸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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