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注定的结局
两个姑娘就这么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音都嘶哑了。
荀翊在一旁看得心慌,他原想着文素的心里憋着委屈的话迟早憋出毛病来,如果现在能发泄出来当然最好,但他似乎低估了这两人的战斗力,再这样哭下去非伤了眼睛和喉咙不可!
于是他急急忙忙凑上前来想要分开如同连体婴似的两人,却发现曲清染的手跟沾了浆糊似的黏在文素的身上,怎么都拉拔不下来,只是稍稍碰一下,曲清染就能嚎的震天响,企图用哭声把他吓回去似的。
眼见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荀翊也只好咬咬唇暂时放弃,不得已,他只能就着那二人紧紧相拥的姿势,蹲在后面给文素顺顺气,免得她哭到声音都劈了叉。
好在文素也哭累了,没过多久就消停了下去,倒是曲清染,依旧趴在她怀里小声的啜泣着,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呜呜咽咽的模样十分可怜。
荀翊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许青让,青年紧闭着的眉眼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日里和他相处的画面一一从脑海中闪现。顿时,满心满眼的自责感直叫他堵了一腔的郁气发不出来,生生惹红了他的眼眶。
低头又看了一眼哭到几近断气的曲清染,她正虚弱趴在文素的怀里,眼中全是血丝,滚烫的眼泪就没有停下来过,她的目光一直停驻在许青让的脸上,似乎要将他最后的表情铭刻进自己的每一寸骨头里。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画面似乎定格在这一瞬间……
“素素…”
曲清染的声音很轻,透着嘶哑,那是哭到已经力竭的表现。
文素轻轻应了声:“嗯。”一双手温柔的抚摸着怀中少女的头顶。
“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着,就怕自己的哪句话又戳到了曲清染的肺管子,再把她惹到伤心难过。
“跟我说说,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曲清染目不转睛的看着许青让的脸,她想抱着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她只能无助的趴在文素的怀里,寻求着最后的一丝温度和安全。
文素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就是一颤,视线落在了许青让的腹部,那里有着让曲清悠一剑给捅出来的致命伤,就算没有亚兰的一剑穿心,就照曲清悠那下手的狠厉,许青让都是死路一条,简直避无可避。
她在想,如果把这事儿说出来,这两姐妹肯定是要撕破脸皮的,原本还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似的遮羞布,这一捅开岂不是就要回归到两个女主开始互掐的剧情轨道上了?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注定的结果吗?
“……这事儿,说来倒是有点话长了。”
文素抚摸着曲清染的头发,有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感,既然争锋相对这个结果避无可避,那她就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和曲清染一同去面对。
她缓慢的,一字一句的说着曲清染离开后发生的一切,平铺直述,不带任何的情感,每每一笔带过她被蛊毒反噬受伤的事情时,曲清染就会狠狠捏一把她的衣角,她知道她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没准还给她脑补了几千字的英勇剧情,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直到说到许青让挟持着荷里耶来救人的时候,曲清染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起来,文素用力的抱了抱她以安抚她的情绪,却在说到曲清悠被亚兰控制的时候,犹豫着顿住了口。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说下去。
半晌的沉默让曲清染抬头看向了她,她的瞳孔在颤抖着,捏着她衣角的手开始泛白,呼吸也渐渐的有些不顺畅。
文素知道,聪明如她,定然也是猜到了,毕竟当时卿子烨和柏未央一人一个钳制着她和荀翊,所以当时唯一一个可以将许青让给一举拿下的人,就只有曲清染命中的对头――她的女主姐姐,曲清悠了。
一旁的荀翊看着二人忽然沉默的氛围,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接下来还是我来说吧。……”
荀翊的口气更加平淡了,他面色不改的说到曲清悠被亚兰以蛊毒操纵,一剑重伤许青让,然后许青让是如何被架上了祭祀台,又是如何被献祭,还有文素被强行拖去观刑,亲眼见证了许青让的死亡全过程。
原本他正琢磨着要用什么借口一笔带过血衣教的覆灭之事,哪知道曲清染腾地一下便直起了身子,她的身体依旧有些微微颤抖,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她不是伤心的颤抖,而是给强烈的恨意逼得颤抖起来,那浑身的戾气挡也挡不住的爆发了出来,直接把荀翊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荀翊低敛了眉目,暗道一声这样也好。
仿佛被刺激到了的曲清染,跪趴在许青让的身旁,她伸手抚摸着对方冰冷的脸颊,眉眼中全是温柔得足以将人溺毙的波光。
“青让他,还说了什么吗?”
她冰凉的指尖顺着许青让的脸部轮廓滑下,似乎在铭刻着他的时光。
文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回答道:“他说,让我代他向你道歉,以后再也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若是…若是下辈子在遇见,他一定会,马上就向你表白心迹……”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文素的声音几乎低的犹如呢喃,可曲清染还是清晰的听见了。
抚摸着青让脸颊的手指顿时停住,她整个人想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定格在那里,僵硬得一动不动。
直到文素又摸上她的手背,才看见她早已经干涸的眼眶中又开始低落着灼烫的泪水,一滴又一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烫得文素几欲要缩回手去。
“别这样,青让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她轻轻摩挲着曲清染的手背,心中酸涩的厉害。
都说生难死易,真是一点不假,死去的人倒是一了百了,而活着的人却要背负着一生的痛苦回忆,至死方休。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曲清染吸着鼻子,眼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凌乱的刘海遮掩着她的眉眼,只能听到她咬着嘴唇,不断地自责和愧疚。
“如果我可以再谨慎一点,如果我的速度可以再快一点,如果当初听了你的话,或许,或许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至少…至少我还有机会可以陪在他的身边,就算是死,我也会护着他,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
越说,曲清染的头越低,直到她的额头抵在了许青让的胸膛上,绵延无尽的后悔几乎要压断了她的脊梁。
她想过无数的假设,也想过无数个如果。可偏偏残忍的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小雨渐歇,徒留一地的湿润,明明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丝鱼肚白,可漫天的乌云不散,空气里依旧压抑的厉害,原本应该是温暖的阳光,落在人的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反而比月光还要清冷,凉薄的叫人心惊。
文素搜肠刮肚得劝了好久,都没能让曲清染再振作起来,反而因为伤势严重,心情郁卒,再加上淋了一夜的风雨,她头一个不负众望的发起了高烧。
不知道跪了多久的双腿已经麻木到毫无知觉,文素原本想努力把曲清染劝回去休息,可她刚刚站起来,却忽然眼前一黑,差点栽到地上去。
这突然其来的一出差点把荀翊气了个仰倒,他就不该一时心软放任她这般胡来,安慰人没安慰出个结果,作践起自己的身体倒是跟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无情!
荀翊一把将文素整个人打横抱起,看着她迷迷糊糊的还不停地在念叨着曲清染的名字,心里头拧巴得跟什么似的。
他面色不佳的冲着曲清染道:“师姐,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我知你心中难过,可也该顾忌一下旁人的感受。文素现在烧得厉害,我先带她回去,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将文素抱得更紧了些,转过身就走,脚下跟生风似的,恨不能立刻瞬移到客栈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