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昨日那个噬玉虫……雁飞你在哪里见过?”
楚羿的声音传进顾雁飞的耳朵里,温柔语气掩盖之下的那些怀疑与试探几乎要溢出来摆在桌子上,她冷冷一笑,勾起的唇角浅浅,全是讽刺。只是她还是要演,眉梢一挑,眸光翩翩,便是十成十的惊讶与不解:“我在幼时曾经见过一次,江北最北边临着一小片雪原,正好有矿山一座,在那里见过的……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顾雁飞那一双墨眸虽然沉沉,上面浮着的,却半真半假全是对楚羿的信任,而现如今,那些信任里浮起疑惑,这样楚羿有两分惊慌――他确实怀疑顾雁飞,但是这件事不能让顾雁飞知道,他还需要她和她身后的势力为他做很多事,不能这么快让她起疑。
他想了很多,但是实则只反应了那么一瞬,顾雁飞看着他的眸光一闪,再看过去,却全然是温柔的情意,一点儿作伪都看不出,他温和了语调:“我只不过是好奇,幼时见过的,却能被一眼就认出来,我家雁飞真是聪颖。”
顾雁飞几乎要被楚羿这样不要脸的精致演技给惊吓到,她眸光中闪过一丝厌恶,为了不让楚羿看出什么,只好适时的“羞涩的垂下眼睫”,睫毛微颤,她满心都是恶心,连带着声音都轻:“你又在胡说了……”
“我哪里有胡说,雁飞昨夜的处理挽回了一场差点酿成的大祸,若不是此事不知为何被贼人栽赃到了我头上。雁飞是一定会行封受赏的。”楚羿看着顾雁飞仿佛害羞了,眸里的笑意更甚,他轻轻靠过来,抓住顾雁飞的手轻轻一捏,神色深情,“我应该好好奖励雁飞才是。”
顾雁飞强忍着自己的反胃,只觉得自己今晚吃的那些好菜都被这个人给糟蹋了,微微垂着头直皱眉,好在楚羿正在发挥他的深情角色,没有发觉顾雁飞的异常。她的手下意识抽动了一下,不愿听什么奖励不奖励,只用下一句话转开话题:“说起来,昨夜的事,陛下留下你,没说什么罢?”
这一句话,就让楚羿刚刚隐藏起来的难看脸色又些藏不住了――这一次搞砸的,不仅仅只是他在太后寿宴上献上去的寿礼,还有他隐藏在暗处做了这么多准备了这么多年才换来的在皇帝心里的地位的崩塌,他本就称不上有地位的母亲更加难做的未来,还有他的身份,他要去夏州北巡,却没有给他巡抚的身份!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愤怒而绝望。
他看着顾雁飞望过来的目光,里面写满了担忧和关心,却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多好受――真正说来,他对顾雁飞没有丝毫的爱意,和顾雁飞在一起的时候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甚至连英雄救美的相遇都是提前设计好的,他从他那阴暗的内心里就看不上这种出生便为上等人的女人,所以她的关心都让他觉得被小看嘲讽了。
可是他不能对顾雁飞翻脸,甚至要在顾雁飞这样看过来的时候带上一点儿笑容,为她的关心所感动,他轻轻弯了弯唇角,语调里却全是受伤了似得低沉,连带着笑容都有些苦涩,若是看在上一世的顾雁飞眼里,肯定是要心疼坏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父皇让我四月中旬前往夏州巡查堤坝修建进度。”
顾雁飞的凤眸微微一眯。惩罚里有那么多的内容,可到了楚羿嘴里,只剩下了瞒不过去的这一项,要不是她顾雁飞有自己的耳目,怕也是全然被他蒙蔽了。顾雁飞一边这样想着,脸上却全然没有出错,满满都是担心与忧愁:“夏州?可是前段时间爹爹还和我说,夏州那边儿山匪众多,一路上的治安都不大好……”
“什么?”楚羿一愣,顿时觉得事情复杂起来,他毫不怀疑作为将军的顾老将军的信息来源,却在此刻觉得有些棘手,出巡往北夏州不远,亲王巡抚都有相应的可带的护卫数量,但是若是真的山匪横行猖獗,遇上胆子小的也就罢了,遇上胆子大的,指不定心一横就把他们“吞了”,他一身武艺练的并不如何出众,也就堪堪自保,人多的时候什么用都没有,他眉心蹙起一个小小的沟壑,“这……”
顾雁飞一看楚羿的脸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偏偏再在往上添上一把火,她声音轻柔:“陛下会派多少护卫给你?这一路山高水长,莫要出了什么祸患才好。”
护卫?能给多少护卫!楚羿隐隐觉得有些头痛,护卫给不了多少,私家的暗卫和死士却是一定要带的,可是他身边武功最好的死士,死在了之前侧妃王氏给顾雁飞下毒的那件事里,没有强势母族,一切势力都需要他亲力亲为来经营的他,身边一时没有可用之人。眸光一闪,他将目光落在了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尺素身上。
顾雁飞轻轻弯了弯唇角,他果真上钩了。
不出顾雁飞所料,楚羿思索再三,还是握紧了手中攥着的顾雁飞的手,深情款款的抬起头来,让人作呕的温柔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雁飞,这一路山高水长,我身边却无一二可用之人,你能否……”他没有把话说完,却将目光落在尺素身上,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雁飞疑惑的嗯了一声,却在看到楚羿的目光所指之后骤然反应过来,她看了看尺素,那张漂亮的面颊上,少见的浮起两分为难:“可是尺素……是顾氏死士,终身不侍二主,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让她忠心于你啊。”
她的声音渐渐落下去,似乎是因为帮不上楚羿什么而感到了些许失落。
尺素楚顾雁飞外不侍二主这话顾雁飞也曾说过一次,楚羿早就明白了,当然,他也从来不是意在尺素,不说顾家的死士,就是顾家随便拉出来的一个暗卫,都要比他一手培养起来额那些花拳绣腿厉害多了。楚羿看到顾雁飞如此,马上善解人意的“安抚”她:“我知道尺素是你的死士,本就没准备要她,更何况有她贴身保护你我才放心,要是她跟我走了,你怎么办?不要失落了,乖。”
顾雁飞微微垂着头,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语调里却是欢欣:“那就好。那……那我明日就回家和爹爹说,让爹爹调出几个暗卫来,好让你一路上无忧。”
顾雁飞这句话刚刚落下,就看到楚羿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喜色,似乎是因为顾雁飞的回答满足了楚羿开口的意思,他不吝对顾雁飞展现出更加深情的样子,他用拇指轻轻蹭过顾雁飞手背上的细腻肌肤,眉眼轻弯便是一段风流:“那就多谢雁飞了,雁飞一直是为我分忧的好姑娘,若我离了雁飞,该如何是好。”
顾雁飞敛下眸光,脸颊恰到好处的浮起一丝薄红,害羞的样子娇艳欲滴,心里却恶心了个天翻地覆,恨不得现在就拔出尺素腰间的剑把刚刚摸过她手的楚羿的手指头给剁下来,她抿了抿唇,只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罢。”看顾雁飞害羞,楚羿的笑意更浓,他虽不喜欢顾雁飞,但这并不妨碍顾雁飞在他眼里也是个漂亮的美人儿,那种因出身将门而自带的冷傲与她羞涩的笑容奇妙的杂糅在一起,让他也有些蠢蠢欲动,更何况顾雁飞是他名义上的妻,而因为王氏那一件事,他甚至还没和顾雁飞圆房。
顾雁飞的齿尖蹭过下唇――让她和楚羿同床共枕?她怕她忍不住让楚羿变成太监!眸光扫过楚羿眼前的杯盏,刚刚她倒进里面的茶水只剩下了一点儿,算算放进去的绝根草药粉的分量,刚刚那一点儿,已经足够楚羿“不举”了。
她忽得觉得有些痛快,甚至心里还有一种看笑话的恶劣的愉悦,她再一次假装害羞,把头垂的更低,看着自己被攥在楚羿手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仿佛在挠动楚羿的掌心,声音柔柔:“嗯。”
楚羿松开顾雁飞的手,站起身时带着桌边的那烛台里面的火焰都摇晃了两下,他凑到顾雁飞身边,俯下身,动作轻柔的把顾雁飞从身后搂进了怀里,他温暖宽广的怀抱压下来,略微压低的声音响在顾雁飞耳畔,他只是温柔的唤顾雁飞的名字。
“雁飞……”
顾雁飞柔弱无骨的靠进楚羿的怀里,坐在凳子上的她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了楚羿,楚羿的大手环抱过顾雁飞的腰间轻轻摩挲,随后仿佛在挑动琴弦一般,在顾雁飞的身上游走起来,顾雁飞是洗漱后换的小衫,本就轻薄,在楚羿灵巧的手指之下,衣襟很快就滑开,露出一件白色的肚兜,以及底下如白玉一般莹莹,甚至在昏黄烛光之下泛着漂亮光泽的肌肤。
顾雁飞稍稍抿唇,她感觉到楚羿的动作慢下来,她靠着的身体似乎也猛地一震,随即逐渐凉下来,他的手最终停了下来,离开了顾雁飞半开的衣襟,甚至连指尖都没碰到顾雁飞的肌肤。
她的心里传来恶意慢慢的冷笑,她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抬起头去看楚羿,凤眸里氤氲着一点儿若有若无的水汽,更显得惑人:“怎么了……?”
楚羿低头看着顾雁飞仰起头来,她那张不到巴掌大的脸仿佛由天边皎月雕刻而成,一双凤眸轻眨,便是一片绵绵情意,鬓云半落,衣襟半敞,绝美,温柔,是他喜欢并且会动心动欲的模样,可是他自己的身体,在刚刚那一刻的心驰荡漾之后,却逐渐凉了起来,特别是最重要的那个地方,竟然在此时还有那样难以启齿的……
他的脸色逐渐沉下来,他下意识觉得不妙,甚至这件事,关乎到他作为男子的尊严,他只能停下自己的动作,然后将瘫软在自己怀里的顾雁飞轻轻扶起,看着她脸颊上的薄红,眸光里的恼怒更甚,不知道是在恼怒自己,还是在恼怒谁。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将顾雁飞的衣襟掩好,略带苦涩的一笑:“突然想起今天还有一些急事没有处理完,今夜怕是没办法和你一块儿歇息了,你早些睡罢,不用等我。”
顾雁飞眉间的那一点儿笑意被她悄然隐去,她温顺的低下头应了一声,又关切道:“那你注意身体,不要忙到太晚。”
或许是注意身体四个字戳中了楚羿的内心,他脸色更黑,却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点头:“好,那我先走了。”言罢,他转头出门,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顾雁飞看着楚羿的身影消失在翠霭堂的院门口,脸上的笑容以全然变成了冷色,她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来,又从衣柜里掏出崭新的寝衣换上,唤了青荷进门,她指着地上的那两件衣服,语调里的厌恶不加掩饰:“拿出去都烧了!”
楚羿碰过的衣服,她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