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羿终究不可能将所有的时间都耗在怡红楼的杜珊珊身上,既然已经知道不是掉在了怡红楼,午后荒唐的温存一番过后,楚羿便很快离开了怡红楼,去别的地方寻找自己的玉佩――天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是不是杜珊珊见财起意藏起了他的玉佩。或许是杜珊珊看上去实在是太无辜,又或者说,他其实抱着和顾雁飞一样的想法,杜珊珊是个花魁,不可能缺衣少穿,楚羿根本没把玉佩的价值放在眼里,在他眼里最重要的,一直是玉佩的附属价值。
杜珊珊将楚羿送到了门口,走的时候没有多加挽留,而是只浅浅抿了抿唇角,轻轻唤了一声“殿下”,又似乎因为自己说错了话而惊慌不已,那双大眼睛里乘着一点儿不舍,更多的还是楚羿最喜欢的来自于杜珊珊身上的那一股子媚,她这样的表现倒是比依依不舍更让楚羿喜欢,楚羿伸手拍了拍杜珊珊的手:“我还会再来的。”
“我等您!”杜珊珊的眸光一下子就闪亮起来,连带着整个人似乎都容光焕发了,楚羿被她这样的表现所取悦了,微微抿起了唇角,露出点儿笑意,轻轻点了点头,看看天色已经到了下午时候,再不回去指不定王明珠又要闹些什么,他没有多说,只是转身上了马车,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杜珊珊一直站在门口,眸光里是恋恋不舍,连带着那一张漂亮的脸都有一些忧愁意味,怡红楼客似云来,过往的客人看了她好多眼,更有甚者一直没有挪开目光――当然,既然是花魁,自然不是什么客人都接的,她有挑选客人的资格,今日已经接了楚羿,估摸着妈妈不会再强迫她接客。看着马车转过一个弯彻底没了踪影,杜珊珊抿了抿唇角,脸色在那一刻骤然冷下来。
“姑娘,一会儿就是晚膳时候了,今天想吃点儿什么菜色?”杜珊珊站在门口似乎是沉着脸在思考什么,没有人敢对她说什么,这个姑娘面儿上看着比谁的脾气都好,但是事实上她私底下性子一向不怎么好,只有个与她关系不错的小丫头见她一直愣在那儿,凑过去同她搭话。
杜珊珊被这样突然传来的声音惊醒,她茫然无措的眨了两下眼睛,整个人似乎都在哪一个瞬间警惕起来,只是转头看见是自己认识的小丫头,她的脸色有两分缓和,似乎也镇定下来,往外看了一眼天色,她似乎是决定了什么,抿着唇角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在楼里用膳了,你去告诉妈妈一声,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会在晚上门禁之前赶回来,叫她不要多管闲事。”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也大概只有花魁杜珊珊才敢和楼里的妈妈说“不要多管闲事”了,她是花魁,有高的身价便有更多的自由,她既然这样说了,只要不与外面的穷酸私下里有什么不利于怡红楼的来往,莫说是她,就连妈妈都没什么资格问她一句,小丫头乖巧应下来,随后匆匆跑去找妈妈,杜珊珊抿着唇想了想,脚底下的步子骤然快起来,她回到房间,从藏在床底下的小匣子里抽出几张百两的银票,然后又步履匆匆的从后门离开了怡红楼。
她的目标非常明确,正是今天早上才去过的当铺,她低着头,走路的步子又快,穿的衣服算不上豪华,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在注意她,只是她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却起了念叨――今天早上拿着东西往当铺走的时候,她确实记得有一块圆形的玉佩和一个精致的香囊,但是去典当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她倒是有些说不准了。
只希望确实是今天早上被她典当了换了银子,原本只是被情话打动了还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如果这个人就是北巡被皇帝从江州派来的王爷,那么她一家人的冤屈,说不定能够借这个机会洗清!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带上点儿笑容,脚底下的步子便愈发轻快,很快就来到了今天早上典当的铺子。已经将近日落,当铺已经准备关门了,店家正站在门口似乎是在思量什么,忽的一抬头撞上匆匆忙忙赶来的杜珊珊,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怔,他似乎有些慌乱,眼神很快的闪烁了两下,才露出一个浅浅的,与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的笑容:“杜姑娘怎么又来了,今天一早不是才刚刚当完东西吗?”
杜珊珊听着店家说话,眼睛都为之一亮,她露出一个笑靥来,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也浑然知道保持什么样的表情能够让人觉得舒服,连脸上那一点儿焦急都很有门道,她抿了抿唇角,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儿羞涩:“刘老板,我本次来正是为了哦荣你今天早上当出去的那一批东西,那其中有两件东西,一样玉佩,一样香囊,是不是?”
店家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玉佩?什么玉佩?他记得清清楚楚,今天杜珊珊前来典当的东西里面最值钱的就是那个香囊,剩下的都是一些女子的首饰,男子手上的戒指等等,都算不上值钱,哪有什么玉佩?可是真当他要否认的那一瞬间,他却没来由的想到了杜珊珊前脚刚走,后脚就进了典当铺的那个女子,正是顾雁飞。
顾雁飞不仅一口咬定杜珊珊在自己家铺子里典当了东西,甚至还在走的时候落下了一枚玉佩,现在杜珊珊就回来问一个香囊和一个玉佩,这未免有些太巧合了罢?店家微微抬眸,眸光里写着一点儿试探的神色:“似乎……是有这么两样东西,怎么了?”
“我不当了,我要把这两样东西赎回来!”听到店家这么说,杜珊珊的脸上的笑容几乎都要藏不住了――果真是典当的时候落在了这里,等她把这两样东西拿回去给楚羿,再使用一些小小的手段提出要求,楚羿一定不会不答应吧?毕竟那块玉佩对他来说有着那样重要的意义,她没有察觉店家的神情有些难看,紧接着说了下去,“就那一块玉佩和香囊,我想赎回来,现在就赎,有急用,拜托您了。”
杜珊珊将自己的态度放得很低,一口一个您再加上她本就貌美,脸上露出一点儿可怜祈求的模样,很少会有男人能够抵挡这样的冲击。店家微微一迟疑,虽然他也并不能确定顾雁飞走的时候留下的那一块玉佩是不是杜珊珊要找的,但是让她看一眼,总不会出什么差错,如果真的是她要找的,他岂不是还赚了钱?想到这儿,他轻轻点了点头,后退一步让开了当铺的门:“好,杜姑娘进来看罢。”
杜珊珊连忙应了一声好,跟在店家身后进了店,店家似乎也没有再到柜台后面高高的坐上的意思,每一日的收入都有记录整理,他从鬼头后面抽出一个木制的匣子,放到了杜珊珊面前,今日当铺一共就杜珊珊一个客人,后面那个女子还是因为杜珊珊才来的,自然东西都是放到了一处的,他将匣子打开,先是抽出了那个老银烧蓝香囊放到了杜珊珊面前:“香囊是这一个罢?”
“正是!”杜珊珊将香囊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也和楚羿所说的菱形银制相对应,香囊上面还残存着香料气息,昨日今日她都闻过,正是楚羿身上的味道,她将香囊放到一边,目光几乎在匣子中翻找起来,“还有一个玉佩……”
店家轻轻抿了抿唇角,虽然并不是太过于确定,还是从匣子的角落里抽出了今天顾雁飞离开之前留在店铺里的那个玉佩,玉佩很有分量,玉质似乎也是上好的,但是或许是因为夏州太过偏远,店家没有见过这样的玉,自然也就很难估量价值:“玉是这一块?”
杜珊珊将玉佩接过来,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青鸾图案,又如楚羿所说在青鸾图案的最下方音乐找到一个篆体的小小的“誉”字,脸上一瞬间就闪出光芒来,她急忙点了点头,大有一种这个玉佩拿到手了就不再放下的意思:“是这个是这个,这两样东西我今天就赎回不再当了,店家您出价罢。”
根据杜珊珊这样的一番反应,店家已经能够确定这两样东西要么确实是价值不菲,要么就是对杜珊珊非常重要,虽然款式看着都是男子佩戴的,但是店家显然并不想要在乎这些,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能够从杜珊珊身上占到几分利润,他抿了抿唇角:“杜姑娘今天早上的东西一共当了三百六十两,其中最贵重的就是这两样,剩下的东西根本不值什么钱,杜姑娘若是想要将这两样东西赎回去,三百两,不议价。”
“三百两?”杜珊珊脸上出现的震惊神情让店家心里有些打鼓,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时贪婪将价钱说高了,正准备亡羊补牢一下,却听到杜珊珊又转惊为喜,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两样东西从何而来价值几何,甚至还觉得这个价钱便宜了,她从身上掏出三百两的银票,拍到了桌子上,“三百两就三百两,店家您收好,东西我就拿走了。”
杜珊珊没有给店家太多的反应时间,等店家手里攥着银票回过味来,心中便是只剩下了对自己的怀疑――是自己开价太低?还是当真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来那两样东西到底有多贵重?
杜珊珊得到了自己需要的宝贝,准备在隔壁酒楼犒赏一下自己,点了两样自己喜欢的菜,用了晚膳。可是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顾雁飞换了一身男装,上辈子女扮男装的时候多了,倒是也不怎么奇怪,只不过看着比寻常男子瘦弱一些,身上的衣着打扮不俗,她走到了怡红楼门口便有妈妈带着谄媚的笑容迎上来,顾雁飞轻轻颔首,点名道姓的想要请见花魁杜姑娘。
“贵人此次来的不巧,珊珊姑娘刚刚出门去了,今天是肯定接不了贵客您了,您瞧瞧,我们这儿还有一位繁缕姑娘,您看看……贵人慢走,下次再来,我定让珊珊姑娘等着接您!”
顾雁飞永远也不会知道,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她错失掉了多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