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连自己的定位都没搞清楚,莫名其妙当了英雄,可不是方云一想要的结果。
他可以当好人,可以当坏人,但绝不会去当什么英雄,或是救世主。
他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救一些人,却不会去当什么救世主,他自知没有这么大能力,也没有这份宽博的心怀。其实追踪溯源,还是讲究一个内心所向。
方云一说的很洒脱,也做得很洒脱,接着便将那传音镜给丢了。
传音镜中,陈通的声音不停传来:“你给老子回来!你个傻子,你个小疯子,你个兔崽子!”
“你怕不是真疯了?真傻了?”
“能听见吗?”
“喂,喂!”
“唉,走了!”
“真走了!”
“为什么啊?”
陈通赶回去,直接把钱不光给抓了起来,钱不光也不反抗,就这么被陈通带回到了飞音城。
陈通之所以不敢深追,是因为他真不敢在战场中出手。
他怕死,不仅仅只是会怕自己死。
如今妖族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只要任何人敢违抗人妖禁令,妖族都等着,也就接着,即便是追到北荒城,北荒学院,也要将那人给杀死。
没有人怀疑过!
陈通估计方云一正是想到了如此,才来到这兽潮重返,战场重现的飞音城的。
真他么该死的解山师,对一切退路,战斗的契机,都把握得如此之好。
没有哪一刻钟,陈通是如此地恨解山师这个职业。
钱不光被陈通压了回去,同时还带回了方云一‘出逃城外’的消息。
这消息乍一出,立刻就是快速地在人族快速穿梭起来。
无数人族的大佬,包括从不出人皇殿的人皇座,都亲自下了人皇殿,不惜耗费大力气,从北荒城开辟空间通道往飞音城赶来。
陈通成了放走方云一的第一大罪魁祸首!
旬老等人重新赶来,怒气匆匆地首先就指着陈通的鼻子骂:“早就说了林开一门,就没什么好东西,一门反骨!~”
“你当初怎么说的,说什么让他改投他门,便可成事?循循善诱,便可回归到正途?现在如何?”
“他还不是反出了人族?”
旬老的口水直接溅到了陈通的脸上:“你知道此事有多么严重么?”
“他不禁是解山师,还是御兽师?一个随时可以让地阶中级妖兽就突破到地阶高级妖兽的御兽师?”
“你怎么没当场就宰了他?你是怎么放他走的?”
劈头盖脸的骂声,直接横贯而来,骂得陈通和钱不光二人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钱不光极为光棍地发起混来说:“关老子什么事?老子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留什么方云一林云一,难道还要老子在那时候出手把他给杀了,然后以命换命?你们爱杀不早杀,别来找我!”
说得这话来,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是阻止了陈通要去拦住方云一的事!
陈通直接被扣押而下。
江山立刻冷说:“现在方云一应该还未走远,一定不能放他走,他一旦被妖族抓去,后果不堪设想,否则我们人族以后要面对的,就是地狱!”
“战场的范围只有五百里,超过了这个范围!就不属于人妖禁令的范围了。”
旬老知道此刻再骂陈通就算是把陈通处死也没用。
但也是刻薄道:“不属于人妖范围了又能怎么样?现在战场就发生在飞音城,你莫非以为妖族的那些老杂毛没在外面看着?”
“这件事很不好处理,一旦人手太多,暴露了他的身份,那群老杂毛绝对二话不说地把他掳去妖族!我们追都追不上。”
“若是不出动足够的人手,五百里范围如此之大,又上哪里去找他?”
“这个灾星,为什么不死了好!”
“先说林开,再说这方云一,咱们到底是有哪一点对不起他们了?一个个地都是诛心地叛族而去!!”
“该死啊!”
“该死!”
“现在骂人有什么用?最主要是的要想出来解决的办法!”
……
身为解山师的朴衣卫,最后给出了现在能够拿出的最好定策。
“现在,我们暂时只能够以冒名顶替之罪,来在飞音城小范围的追杀方云一!”
“此事一旦闹大,妖族必然警觉。而且以妖族的立场来看,方云一根本就没有必要离开人类城池,我们可以用这一点定势思维,来组织这次的追杀。”
“第二,直接把方云一所在的队伍之人,及其所有有关联的人,全部控制起来,丢入到此次飞音城的兽潮范围中,我就看他到底还敢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非要做一个连累九族的孤家寡人才可!”
……
朴衣卫的命令传下去后。
对方云一身份的核查,在快速地进行中。
从北荒城、落叶城、齐海城、开阳城等一个一个查!
无数的消息都是在至少是澄海境界的修士通过传音镜来进行小范围的传输着!
两个时辰后。
六人被抓了来,分别关押!
一张张宗卷摆在了众人面前。
“方云一:来历不明!北荒无根。”
“出现北荒大陆,在极北荒漠,与宴青同行!”
“宴青:来历不明!北荒无根!”
“与方云一一同出现,在开阳城别过,近日复见!似有主仆之名!”
“边落秋:落秋学院边舟之女,边言之孙女,炼体系,丛林弓手,既往经历:与方云一初遇于落叶城妖兽兽潮……”
“樊盛:……”
“胡涂里:……”
被抓来的人,正是边落秋、樊盛等人!
六人的卷宗,也是一一摆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再一番审问后。
朴衣卫等人神色阴霾地走出了大殿,神情猛锁!
陈国?
一孤山之中遇见?
通过极北荒漠穿行而来?
可是,极北荒漠,乃是一片绵延无尽的荒漠,难道还连接着其他的未知之地?
是五荒大陆?还是五荒大陆之外?
无数的疑惑,在众人心中升起。
但同样,为难之意,也是在众人的心里升起。
方云一并不是北荒大陆的人,无亲无门,这以家人要挟的事,算是断了法门。
第二,方云一不在北荒大陆长大,相当于并没有享受到太多北荒大陆人族的恩惠,这道德的层面,也站不上去。
不是北荒人,北荒人族生灭,与我何干?
第三,现在方云一还谁都不欠!
宴青的情早还了。
林开的罪,你爱怎么定怎么定。
方云一自己,就是逃了!
那么现在唯一能够有可能要挟方云一的,就只有云字队的这些人了!
这六个人虽然在普通人眼中,已然是一步登天,但是和方云一比起来,他们的生死,可就没那么重要了。
“你们若是把方云一寻不回来。就要把他杀死!”
“若是杀他不死!”
“就在外随地葬吧!”
“若有人敢与之而去,反叛人族,抄家灭族!”
一道道极为阴冷的命令,直接灌入到了六人的耳旁,毫不留情。
紧接着,一个个都被拖了出去,直接扔到了飞音城外的兽潮当中,生死不论!
与此同时,还有人不停地朝着方云一的传音镜散步着边落秋等人遭遇的这个消息。
……
飞音城外,兽潮再次大乱。
边落秋等人的到来,丝毫不起眼!
人类重新组建的军团,与妖兽兽潮混战在一起。
众人一阵晕头转向后,边落秋冷道:“队长昨日便与我们说了,他要做一事,不愧对任何人!”
“要说愧疚,就只有我们几人!”
“想来现在队长就是做那事去了。”
“队长还说,若是再见,必然是生死相向,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如今果然是灵验了!”
“不过,他既然走得有理。”
“我们追得也是有理。”
“否则我们的家人,就会遭到灭门之灾。我们没办法,只能够尽量把队长带回来。”
“如若不能!”
“那就!”
“那就!”
边落秋说到这里,竟没能再说下去,也说不出后面几个字。
只觉得事实变换,一切都来得太快。
樊盛紧了紧拳头,又松了松拳头,脸上的恨意无限,但又有时候,觉得恨不知从何起,也不知从何而终!
要说对不起,方云一没有任何对不起他们的地方,反而是给他们带来过无尽的荣耀。
而他也说了,他并不是从刚开始遇上他们的时候,就决定要做这件事的。否则便不会与他们相遇。
他还说或许不相遇,就不会做这件事。
他还说,下次如果遇见,如果自己等人能够有能力,有机会杀了他的话,直接动手,不要留手。
这一切都是他想好了的。
而想好了这一切结果,还是这么选了,那么自己等人就没得选。
樊盛不是无情,也知道很多事,没有选择。
一旦选择,就没有对错!
深吸一口气,道:“那就寻吧!”
“若是寻见,必当生死相见!”
“只希望寻不见!”
可到这里,樊盛却是又多了一丝迟疑:“那就生死不见!”
“生死不见!”
樊盛等人能够想到这么多,可这一切却是超出了胡涂里的想象。
她有些慢,反应得也有些慢,因为没有人再给她反应的时间,只是眼睛微红着说:“为什么要杀队长?”
“不是说不能杀队长的么?”
说着说着,哭泣声渐起,胡涂里把随身携带着的队伍手册和军团守则的条令都拿了出来。
给众人看了一遍,双肩微微颤抖说:
“不是说好了不能自相残杀,不能不违反队长的命令?”
“不是说好了战场上,不能杀人的么?”
“不是说好了么?”
“为什么?”胡涂里一只手微微捏起拳头,开始擦着眼角的泪水,似乎是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背叛。
樊盛一把把胡涂里手中的手册都给抢了回来,一把给撕了。
本就心烦的他,怒道:“这些都是人写的!你写错了字不改么?”
“那不是该在之前就改么?写好了还怎么改?”
“别人的手册上,也都是这么写的!我看过的,我还抄了一份的。我不会记错的,我肯定不会记错的。”
胡涂里摇头,再次颤颤巍巍地把自己那份手抄的队伍手册和军团守则给拿了出来。
上面的确是手抄的笔记。而且还一条一条地划着横线!
樊盛之前还只觉得心有些冷,现在忽然是发现身子也有些冷了起来。
胡涂里很难记住东西,他知道的。
她在很用心地学习,他也是知道的。
而她记住的东西,会重复很多次,会自己检验很多次,他也是知道的。
现在他说不出来为什么。
樊盛突然觉得眼角很是有些酸,有些胀,有些茫然。
边落秋身为女子,只觉得胡涂里就像自己妹妹一样,有些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
神色复杂地细声安慰说:“你记住的这些。它不是错的。”
“那些改的才是错的。你没有记错。你真的没有记错。”
“落秋姐姐。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胡涂里放声痛哭起来,哭得引来了妖兽,一把朝着众人抓来。
众人这才止住了所有情绪,然后开始混战在妖兽兽潮中。
“先活着。”
“再去论对错吧!”边落秋对胡涂里说,也不管胡涂里能不能听懂,直接拿弓,开始战斗起来。
胡涂里神色惨白,纸张一样的白:“我会死吗?”
她突然好想好想,再看到方云一。
好想好想再有队长带着她一起击杀妖兽,那种感觉,好安全!
一行不过六人。
在妖兽兽潮中,在军团中,是如此地不起色。
战斗惨乱,众人早就逃了。
只有那两本被撕了的手册,以及两本手抄的手册,不停地在战场中凌乱。
两本写的字迹虽然不一样,但内容,却是一模一样!
……
“唉!”紫鬼站在飞音城的城墙之上,眼圈红着叹气。
老了好几百岁一般:“小糊涂走了。”
“小糊涂终于要走了。”
在他之旁,另一个老者双目垂视着远处,看着那个弯弓拉箭,英姿飒爽的少女。
忽然觉得有些自傲,忽然又觉得有些心酸,忽然又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忽然又想起,她不在后,自己所有的不习惯。
在不尽远处的某个城墙中。
一个妇女抱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跪在地上,虔诚地烧香,口中念道:“求菩萨保佑,神仙保佑!我夫君不是坏人,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另一边,还有一边。
或许除了宴青外,所有人,都有所挂念……
战场中,宴青神色没有任何的改变,她只是心里在不停地警醒着自己,自己还没有报仇,自己还要活着。
活着。
努力地活着。
可是越是施展着套阵,宴青的眼前就越是迷离。
心里在暗暗地想。
活着,也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