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说的是歪风
娄千乙似能读懂一样,鼻子阵阵发酸,点点头,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忍住狂喜,回到珠帘后坐正,可张张口,却激动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臣也还沉浸在那几句激励人们求学诗词中,可谓回味无穷。
商晏煜从中看出了些东西,视线别有深意的在娄千乙和谭美美身上来回转动。
原来这位‘义妹’在诗词歌赋上更有造诣呢,最终定格于商容佑身上,从未想过还能在乾元殿见到他。
不知是为了安抚还是习惯,姬洛夕又拉住了容佑,商晏煜脸上挂起了一抹笑容,见女孩儿看来,轻轻点头表示欢迎。
这个弟妹他非常满意,若母妃还在世的话,估计也早笑得合不拢嘴。
商容佑没去看任何人,紧紧握着谭美美的小手埋头等待。
“那就是成王爷吧?不愧是离王的双胞兄弟,一样的俊朗。”
“二人都是好相貌,但大庭广众就牵手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了?”
“好一句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车马多如簇,书中自有颜如玉,若用心追求学问,自会前程似景!”
“姬姑娘好才华!”
“难怪退婚后,柳家小子至今还诸多不满,这么好的妻子,搁谁都会惋惜!”
“……”
赞美声开始接踵而来。
娄千乙好不容易才控制好情绪,忽略掉周围的议论,道:“你这丫头,怎么也不提前报个信?”她好去城外接她啊。
谭美美弯腰:“回太后,臣女将将才到,未来得及提前通报,您近日可好?”
“怎会不好?杜云子呢?在殿外吗?”
“是的!”
娄千乙不急着宣他,继续回到教育问题上:“洛夕与成王先一旁稍等片刻,各位大人,
咱们回到方才话题,在哀家心里,教育才是促使国家进步的基础,
不但能促进国民全面发展根本,更能提高国民素质,振兴民族,
因此哀家提议由朝廷拨款修建书院,保证国内每个镇子上都有一所书院存在!”
谭美美已经拉着商容佑站到商晏煜身后了,她是女儿身,若非还有事禀报,这里是不能踏足的,她懂,所以装起了影形人。
商晏煜则很满意弟弟弟妹将他当作围护墙,连坐姿都比以前要端正许多。
兄长当然要有兄长的样子。
柏司衍除了咂舌,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瞧给他乐的,不就是娶了个了不起的弟媳妇吗?
又不是他自己娶亲,至于这般夸张?
“全国有一千一百四十二个大小镇,目前仅有一百多个比较富裕的镇子上开办了书院。
置办上千所书院,不算聘请先生的,少说二百万两。”商晏煜破天荒的首先发言。
谭美美倾身以蚊蝇声音提示:“学子可以交学费!”
这样朝廷只要盖起书院就行了,其他的由老百姓自己支付,并不会给朝廷带来多少压力。
商晏煜微微抬下手指,示意她不要说话。
美美乖乖低头,好吧,哼哼,她还不乐意待这里呢,太庄重沉闷了。
否则凭她的本事,学夏侯霜入朝当个五品以上的女官绰绰有余。
娄千乙唏嘘,有这么多吗?二百万两,要命呢:“需要这么多?”
柏司衍翻白眼,这个女人该不会以为一文钱就能办成一文钱的事吧?
这次也是苗定南亲自赶往流石镇,若没人跟着,一万两银子到了流石镇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
没好处,谁给她办事?即使都是清官,也不可能原封不动全花在建盖书院上的。
小丫头,官场没那么简单。
娄千乙还真在琢磨这个问题,惜瞳的父亲用一百两就在村里弄出个书院,还有多余。
镇上书院或许会很大,毕竟要容纳周遭几个村的人,但也不至于到两千两吧?
“敢问镇上有书院的地方,建造时耗费了多少?”
柏司衍用扇子猛击了一下脑门,果然是在想这个,好气又好笑:“娘娘,离王所言的二百万两,已经是最低可能了。”
“哀家问的是其他书院建造时耗费了多少!”娄千乙黑着脸追问。
绝对不可能要那么多,难道现在还有人想来坑国库里的银子?
薛岑义见无人应答就出列回禀:“莫约五百两!”
“那又怎么得出个二百万两的结论?”将眸光转向商晏煜,真把她当傻子了?
商晏煜嘴角抽搐,无奈看去:“太后不能这般计算,银子送达各地的经费、下官接见上官的餐费、也并非每个镇子都恰好有地给建盖,
且地方极为讲究,便要向农户收购土地,务工费等等,
再者当真一所书院你只拨款几百两,他们也能给你造出来,
不过怕是半年一小修,一年一大修,永无止尽!”
某女恍然大悟,明白了,这是在告诉她要负责建造的官员若得不到相应的好处,会出豆腐渣工程。
若给够了好处的话,以后基本就不用再翻修了。
连白中天都出来劝说:“太后娘娘,王爷所言极是,
微臣觉得不必一下子建盖这些多,先在富饶之地……”
“不!”娄千乙抬手打断,义正言辞:“无论富饶贫困,都是我大曜子民,
应一视同仁,哀家主意已定,学院一律为公立,
教书先生也由朝廷聘请,诸位看此事交给谁去办合适?”
柏司衍听后,开始无声叹息,有些后悔将军费库交出去了,那点银子迟早被她霍霍完。
他就不明白了,即使现在大规模开办书院,培养出再多人才,那也是十多年后才能派上用场。
那时她还在不在朝堂上都是个未知数,还不如将银子用来解决燃眉之急。
当然,也因此,他是真相信她一门心思都在大曜未来基业上。
苗定南出列:“回禀太后,此事归礼部所管!”
礼部?那可是商晏煜的人。
在现代时,娄千乙一直觉得古代的礼部只负责礼仪方面,原来还负责教育业啊,喊道:“礼部尚书何在?”
“臣刘之善参见太后!”一位莫约四十出头的男人站出。
商晏煜看看他,不赞同也不反对。
“刘大人,前面所说之事就全权交由你负责了,
一定要给哀家和皇上办好知道吗?”某女满意的点点头,此人看起来挺随和谦逊的,标准文人。
刘之善领命:“微臣定不负皇上与太后的信任!”表现得中规中矩,纯属为朝廷办公。
这要是放在以前,别说二百万两,一千万两都不一定能办成。
油水少了,自然高兴不起来,且又是王爷提出的数目,若办不好,怕是会影响仕途!
“宣杜云子上殿!”解决完民间书院之事,接下来就是这皇家学院了。
自从听到杜云子愿意前来就职后,她已经收到了许多大臣愿意将孩子送往集英殿就学的折子。
共计学生三十二名,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十五岁。
就连二品以下的官员都渴求着把孩子往宫里送,说明杜云子确实实至名归。
听到宣召,杜云子款步进殿,到了合适距离便向小皇帝跪地叩拜:“草民杜云子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他就是杜云子?”
“长的也没怎么不同嘛!”
“听说他是自己来的,没让家里人跟着乔迁来享福,这才是真正的大能。”
“今生得以相见,实乃三生有幸……”
娄千乙也在跟着人们一起打量,还没师傅看起来端正呢。
发髻斑白,骨瘦嶙峋,风一吹就能倒掉似地。
倒是眼睛格外矍铄,精明睿智全体现在里面了:“素闻杜先生才学无双,
哀家曾在朝堂上出过一副对子,至今无人能对出,杜先生可还能解惑?”
“太后请讲!”
“有一处观赏地,建立着一座高楼,楼下江河绵延,那楼为望江楼,此对为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大臣们汗颜,这幅‘谐音对’着实费脑。
曾多人围绕一起探讨过,也勉勉强强对出了几幅下联,发现都难以匹配。
还想着让太后给他们解答呢,今儿个算逮到机会了。
后来流传到民间,也出了不少下联。
比如某个腹中没几点墨水的官员为了拍商晏煜马屁,就对出过一幅‘皇商城,皇商人,皇商城里皇商人,商城万年,商人万年!’。
若做为上联也还好,可拿来作为太后的下联,狗屁不通!
因此没少给人笑话。
连商晏煜和柏司衍都把这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既然重又被提起,也不费脑去应对,文学方面,在场的谁又有自信能胜过大曜学圣杜云子呢?
全都翘首以盼起来。
而杜云子先是颇为欣赏的瞧了娄千乙一眼,后开始细思。
发现越想越惊诧,量他绞尽脑汁,竟也一时应对不上绝佳下联。
可又不能始终沉默下去,情急之下,灵机一动:“闻风亭,闻风行,闻风亭前闻风行,风亭一日,风行一日。”
“咳咳咳!”
柏司衍一个没忍住,咽唾沫时被呛红了脸,正抓着椅子扶手俯身剧烈咳嗽。
“噗!”就连商晏煜都因毫无准备而喷笑了一声。
察觉到失态,下意识伸手抵住鼻翼,以免做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举动。
几乎除去追随柏司衍一方的人外,全在埋头憋笑呢。
就连不通诗书的几位武官也都听懂了,摁着肚子尽量不发出声响。
夏侯霜捂着嘴将身子面向旁边柱子,不成想这位杜先生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对的好,对的妙,这么短时间,他是怎么想到那事上去的?还对得如此工整。
商玉见自家皇叔都没能忍住,就也咯咯呵笑起来,今天是他上朝后最好玩的一天。
柏司衍哪能看不到那些揶揄笑脸?俊颜一黑,再看杜云子时,双眸内已然充斥着阴霾。
要说最糊涂的就属娄千乙跟谭美美了,对得的确不错,名字动词还算到位。
糊涂的是人们的反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张张猪肝脸是为那般?
“容佑,他们在笑什么呢?我看柏司衍看杜爷爷的眼神好像带着杀机。”美美捏捏商容佑的大手,低声询问。
商容佑当然不会回答她,因此只能等着其余人解开谜团。
而杜云子还跪在地上,但上半身挺的笔直,不卑不亢,并未去看过柏司衍一眼。
“这个……”娄千乙结结巴巴的不耻下问:“杜先生果真博学多才,但哀家可否问问这闻风亭……出自何处?”
小梅打了个激灵,怎么把太后失忆的事给忘了?
可要怎么提醒她呢?丞相好不容易才愿意跟她齐心协力,此类问题不该拿到朝上来问的,怎么办?
会不会激怒柏司衍?
白中天用力深吸几口气,不能笑,有失体统。
拿出所有意志力才总算和缓过来,拱手回应:“回太后,近几年老相爷颇好佛家参禅之道,
说是与佛家之人来往久了,心境也会有所变化,
能从自然规律中得到不一样的体会,前年深秋,
老相爷至城郊虎林峰之巅静坐,偶然听见那处飓风宛如千军万马驰骋疆场,极其宏伟,
有时又似自天宫传入凡尘的动人仙乐,于是想日日前去凝听,
便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在虎林峰山顶建盖出一座奢华宝亭,且自称此亭将会流芳百世,
耗时约一年,共计纹银十三万两,老相爷也终于如愿以偿,
奈何却只在那处打坐了一日,闻风亭便被飓风给吹塌了!”
“哈哈哈哈!”
几个武将再也忍不住,开始捧腹大笑。
娄千乙彻底石化,原来如此,怪不得柏司衍的脸色那么难看。
连她都有点想狂笑一番的冲动,可思细了会儿,又觉得很郁闷。
十三万两,就为盖个亭子,都特么可以盖出一座宫殿了。
怪不得会遭老百姓记恨,完全拿着他们的血汗钱不当回事。
若是成了也行,好歹可以发展成观光胜地,偏偏啥也没捞到。
还有杜云子,他也不怕柏家回头找他麻烦。
“若杜老所说的闻风亭是指虎林峰上那座,本相怎不知那处的风何时已经停下了?因此不通不通!”柏司衍嗤笑着问。
哪知杜云子又甩出了一句更让柏司衍呕血的话:“丞相大人,此风非彼风!”
言下之意,说的是老相爷在闻风亭前听到的都是歪风,是利用老百姓的血泪堆砌出来的不正之风,亭子塌了,那种风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