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蔡伶公寓楼下,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他熄了车子,这才淡淡的开口:我带你去看的人叫李叔,没受伤之前是一名消防员,在我十二岁那年,为了救我而没了一条腿。
十二岁的他,不过是孩童纯真的年纪,他却被人绑架仍在了一间废弃的厂房里,厂房突发大火,他被困又逃不出,是李叔放假去看女朋友路过时救了他一命,自己却是因此截掉了一条腿。
从消防队退役,随后又被女朋友抛弃,李叔因为他,一生改变了命运。而也是那个时候,陈绍南对消防兵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他带着李叔的心愿和热情,自己投身了消防事业。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何执意如此,他带蔡伶过去,只是想让她走进自己的生活。
那些过往,虽然有些痛苦,但他还是将它们都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蔡伶提着心,胸口处一阵阵的生疼。
十二岁啊,不过才小学六年级,他就遭遇了那般的伤害。难怪那时候他该上学的年纪却被送到了乡下疗养院,想必是他刚发生事之后心里有障碍送去休养。
她很心疼,想要将他活得更自在快活。她同时也清楚,他们之间有着一条难以跨越的阻碍。
绍南,不是我想不想跟你在一起,而是我没办法啊。我,我
她噏动着唇瓣,想要开口解释,可是她要怎么告诉他,破坏他们家庭幸福的第三者是自己的亲妈妈啊。
蔡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这是最后一次纠缠着你,如果你真的拒绝了,我也会彻底放手。
他神情认真严谨,那如墨深沉的眉眼,如夏日灼灼的烈日。蔡伶被盯的心头一颤,酸涩蔓延了全身的感官神经。
蔡伶动了动,脸上流露出了难堪的哀色:绍南,你恨破坏你家的那个女人吧,可是,那人,她是我妈啊,我不敢跟你在一起——
车内突然一阵死寂,陈绍南似乎也怔住,只有无比让人心慌无措的寂静。
这样的氛围,让蔡伶心里一阵酸涩。她低垂着头,黯哑着嗓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就这样吧。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男人,他跟他的家人都无法接受自己有个那样的母亲。
这种无力,让人很无助。
陈绍南下意识的反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蔡伶回头,看着男人那张阴沉不明的脸。
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去解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低沉着嗓音问道。
蔡伶保持着侧着身子要下车的姿势,闻言,她转过身来,面上尽是无尽的愧疚。
那次她来找我,给了我车子和房子的钥匙,但是我都没有接受。她也只是我血缘关系上的亲人,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想到她都不敢认自己,她又自嘲的笑了笑:我跟她说清楚了,见面也只是陌生人。但是,我还是很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早知道她的母亲跟陈家有这样的关系,她是怎么也不会跟他有任何的牵扯。
他握着她的手指很用力,蔡伶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里克制的情绪翻动。
挣扎了几下,她努力地从男人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腕,想要开门下车。
但男人却是抓着她的肩膀,蔡伶背对着,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难过和委屈。
她是她,你是你,她的过错不该强加到你身上。只要你不跟她有任何牵扯联系,我不介意。
蔡伶身体一怔,猛地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男人。
他,这是接受了自己?知道自己是破坏他们家庭幸福的第三者女儿后,他依然接受了自己?
她有些喜极而泣,咬着唇瓣颤颤巍巍问道:所以,我们,我们还能在一起?你不讨厌我?
傻瓜,我因为喜欢你,所以我能包容你的一切啊。他温柔的看着她,蔡伶仿佛就是从地狱里找到了通往天堂的大门,一下就豁然开朗。
她噗嗤一声的笑了起来,眼泪又不转争气的往下掉。这些日子的难过,痛苦,还有委屈无助,通通的全都发泄出来,眼泪答滴答滴的流个不停。
夜色,清冷如水。
城郊的风,呼呼的刮着,那些树枝被大风刮的左右摇摆。陈绍南开车驶入了陈母周碧俞的别墅,寂静清冷的四周,让人觉得有些孤寂。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陈母见着自己儿子回来,从沙发上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边说着还一边让家里的佣人去给他做点吃的。
她走上前,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看你都瘦了,让你不要干消防这职业,你偏不听。难道你真想把公司转手给那小贱人和她野种啊。
周碧俞咬牙恨恨的骂了陈家那边的几人,抓着陈绍南的手就往客厅沙发处走。
他没有说话,沉默着跟着母亲走到沙发旁坐下,周碧俞显得很高兴,拉着陈绍南的手,不管大事小事都跟他唠叨。
陈绍南听着,心里却是有着淡淡的隐忍和微怒,听到母亲要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他终是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妈,我要结婚了。他淡淡的突然出声,屋子里一下就静了下来。
周碧俞先是一愣,随后又开心的露出笑来:结婚是好事啊,哪家姑娘,上次介绍的还是许家那个丫头?
蔡伶,我们准备结婚了。他平静的说出了她的名字,周碧俞瞬间就失去了笑意,哗啦一下就变的极其尖锐又刻薄。
不行!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你绝对不能跟她结婚!陈母激动的从沙发上弹了起身,手指暴躁的乱四处乱舞,我绝不同意她做我儿媳妇,除非我死了,不然我绝不同意,绝不同意!
陈绍南我告诉你,你要娶她,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不然她休想踏进我家大门一步!
陈母整个人都暴躁愤怒异常,她的婚姻被第三者破坏,如今要她结婚第三者的女儿做儿媳妇,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她怎么可能,怎么会跟那个女人低头。
不同意,她绝对绝对的不同意!
妈,你别激动,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但是他们不一样,蔡伶跟那人是不一样,他们只有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但她早就跟人没有了关系。
毕竟十几年的抛弃和不闻不问,蔡伶心里有着一道坎,她怎么会接受。
有句话叫血浓于水你知不知道!陈绍南,我不同意,你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你要娶她,那行,那我就去死!
要你妈还是要那个女人,你自己选吧!
周碧俞激动的咆哮着,转身就跑上楼。
陈绍南看着这空荡荡的大厅,心里一阵沉重郁闷。家里一直陪着周碧俞的佣人安姨走过来,耐心的劝说着。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自己母亲对那个破坏了他们一家幸福的人是如何怨恨。可到底是冤有头债有主,不能将那些怨恨推到蔡伶身上。
那样对她不公平,对他也不公平。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那些没分手的从前,蔡伶一早起来去电视台上新闻联播,陈绍南一早就开车在楼下来接人。
她推开门坐上去,用着自己的双手摸了摸男人的脸蛋,还好,暖暖的,没有凉意。
绍南,这么早就来接我,真是太辛苦你了,给你一个奖励。她嘻嘻的笑着,凑过身,突地一下就在他的脸上印下了一个吻。
走啦走啦,在不走就要迟到了。蔡伶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这么主动开放,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早上不过六点,天都黑沉沉还没亮,四周很安静,只有冷风呼呼的吹着。
蔡伶不时的回头瞄着身旁开车的男人,她其实想问陈母的反应,但又害怕知道答案,她怕自己会坚持不住。
车子开到半路,陈绍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没有接,你看看是谁打的,你接一下。
蔡伶从中央扶手盒里翻出了手机,她看了一眼,是没有保存的号码,没有存号码呀。
她边说着就接通了电话,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边的人就急冲冲的说着什么,蔡伶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害怕恐惧。
掉头,车子快掉头,你妈,你妈她自杀了。蔡伶焦灼不安,她努力的才说完了完整的一段话。
车身一个迅速的漂移,因为转换过快,轮胎在地面上划过了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陈绍南迅速的掉过车头,如利箭般疾驰在空荡的大街上。
医院很清冷,凌晨的医院,只有清洁工打扫之后留下的消毒水味道。随着风吹过,那些呛人的消毒水味道全数扑进鼻子里。
手术室外的灯还亮着,陈绍南跑上前,手术室外只有安姨一个人守在那。
怎么回事?他跑上前,看着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问着身旁守着的安姨。
老人眼睛都哭的红肿,见到他来,忍不住的抬手就砸在了他的身上,都是你,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一个女人你连你妈都不要了,都是你害的,你这个不孝子啊,你妈要是有个什么,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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