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楼的心中十分的高兴,终于找到了四婶子的住处,而且看样子他还在家。
这样的机会十分的难得,于是他顾不得屋里弥漫着的酸臭的味道,直接闯了进去。
四婶子盘腿坐在炕上,微微的低着头,烟在锅扔在他面前的炕上,里面的烟丝早已经燃尽,并且把炕席烧糊了一片 。
“四姑奶……”
按照村里的辈分他应该称这老女人为四姑奶,可他就这样喊了两声仍不见四婶子应答。
于是叶楼试探着往前凑了凑,弯下腰侧着身子,打算看看四婶子的脸。
可当他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却吓了一大跳,因为那张脸上并没有五官,只剩下一张光秃秃的面皮。
面皮上生满了褶皱,无力的向下垂拉着。
叶楼这才发现,四婶子在四肢瘫软,已经完全没了反应,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这不禁令叶楼大惊失色,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年老的女人,可她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是生是死完全看不出来,看来借助她的力量回到过去的计划,已经破产了。
事已至此,叶楼只想赶紧离开,如果四婶子真的死了的话,自己曾经出现在现场,若是被发现的话肯定说不清楚。
众多的事情已经令叶楼很烦乱了,他不想再给自己添加烦恼。
就当他刚刚的转过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的四婶子发出一阵沙哑的声响 。
屋子里如此的空旷,认为如此的诡异,突然间出现这样的声音,叶楼吓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之下,他还是扭过了头。
只见原本浑身瘫软的坐在炕上的四婶子,竟然缓缓的直起了腰,抬起了头。
在暗淡的烛光的照耀下,他看到那张满是褶皱的没有五官的脸,正在开始扭曲。
眼窝的位置深陷,鼻子向前突出。那些面皮仿佛有独立的生命一般,按照他们该有的位置,正在缓缓的移动。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张脸便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眼前这奇异的场景令叶楼目瞪口呆,他眼睁睁的看着四婶子弯下腰,拾起丢在炕上的旱烟袋,在烟口袋里装了些烟丝,在蜡烛上引了火苗,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烟雾在他的脸上懒散的攀爬,最终在屋子里弥漫了开来。
烟丝的味道遮盖了那股酸腐的味道,一切仿佛正在慢慢的恢复正常。
“你来干啥?”
四婶子头都没回的问到。
其实在叶楼的心里,对四婶子的厌恶的,正是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女人,迷惑了李海静,差点没酿成大错。也正是她,一直在支持着王德顺,搞出那么多的事情来。
可既便如此,在直面她的时候,叶楼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恐惧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看到了刚才那怪异的一幕之后。
不过既然来了,便没有必要再畏首畏尾。
“你为什么一直和我做对?”
叶楼挺直了腰板,直接的问到。
“你呀,倒是没良心,光记着我和你做对,不记得我对你的好。要是没我的保胎药,你能顺利的出生么?”
四婶子的声音沙哑,叶楼一直觉得耳熟,听他说起这些,心里不由得一震。
“保胎药?出生?难道你是那个女医官?”
叶楼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声音。在姜王后的肚子里的时候,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声音。
也正是这女医官,每天晚上都给姜王后喝下一碗汤药。汤药通过姜王后的血液,传递给肚子里的叶楼。叶楼会感觉到浑身舒坦,昏昏欲睡。
睡眠对胎儿的成长,十分的重要,所以那个世界的叶楼,才能生长的如此壮实。
于是叶楼一时间蒙住了,看不清眼前这个年老的女人到底是敌是友。
如果说他是友的话,为何又协助契王子,用狸猫换太子的方法换走了姜王后新生的婴儿?
如果他是敌的话,为何要每晚给姜王后喝下保胎的汤?并且叶楼清楚的记得,隔着姜王后的肚皮他曾听到,那女医官一直在安慰处于悲痛的姜王后。那段时间他的话虽然不多,可每一句话对姜王后来说,都是一种温暖。
既然想不明白的问题,叶楼别放下不想,他干脆直接的问道:
“我想回到那个世界去,你能不能帮我?”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叶楼很紧张,因为眼前这个年老又神秘的女人,是唯一能帮助他回到那个世界的人。
四婶子嘿嘿的笑了,露出被烟熏的焦黄的牙齿。
在这暗淡的屋子里,尤其是在这昏黄的煤油灯光下,她的笑容显得颇为诡异。
“你是后稷的转世,那个时间你想去就去,想回就回,用不上别人的帮忙……我只是区区的修道者,您是农神的尊驾,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您求我……”
她的这番话说的云里雾里,叶楼一时半会儿的摸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完之后她便转过身去抽烟,几口烟抽下去之后,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手里的烟袋锅也掉在了炕上,四肢与脑袋都无力的低垂着,脸上的皮肤渐渐的松弛,向下垂拉着,遮住了那苍老的五官。
就在转瞬的功夫,她又恢复了叶楼刚进屋的时候看到的模样。
叶楼不敢在此久留了,事已至此留在这里也没有别的意义,于是他转身离开这个诡异的屋子,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经过了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三更半夜。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洒下他那苍白的光。
叶楼站在一处土丘,放眼四望,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闪的阵阵白光。
他好奇的朝那边走了过去,这才发现闪光的,是那口水井。
当初通过地下水脉潜入柳树沟的一幕,就在眼前浮现。叶楼猛的想起了什么……
这口水井与北山的泉水,是同一条水脉,在地下贯通。
并且当初四婶子复制了自己的小葫芦,就是用这口水井的水滋养才长成的。
那么如此说来,这口水井里的水,岂不是与北山的泉水同出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