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想不到,在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她……”
李文利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哗哗的流淌下来。他扭过头,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
如果说平常的时候,李文利面对着村里的人脸上经常带着笑容是因为他是做生意的,着笑容是迫不得已的虚伪,那么眼前的悲伤,却是如此的真实。
“她……在咱们村?”
回想起刚才李文利行色匆匆的样子,叶楼猜想他应该就是去见他的那个女儿了。
刘家镇东西两村,算在一块也就百十户人家,叶楼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你不是说每一个人都熟悉,自然也都认识。
不过他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找不出一个符合李文利所说的这些情况的人。
于是他心里不由得一颤,难道李文利所说的这一切也不是真的,也是那蘑菇的毒性复发的表现?
叶楼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于是试探着问李文利:
“文利叔,你说的那个你的女儿住在刘家镇?”
听他这么问起,李文利的眼泪又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他用手抹了抹,抽泣了两声说道:
“说的就是这事啊,一晃这么多年,我成天日里夜里的想我的闺女,我怎么也想不到,她却就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说我这当爹的,真的不够格呀……也难怪她死活就是不肯认我……
叶楼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起身对李文利说道:
“文利叔,要不你看这样,我跟你去一趟,都是年轻人好说话,我好好的劝劝她,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呢……”
李文利抬起头,看着叶楼,眼神中略出一丝希望。
两人一起出门,顺着村子里的小路一直向西。
刘家镇原本就不大,从村东到村西也不过三四里的路程。很快他们来到了村子最西面的一个破旧的宅院的门前。
叶楼知道,这个宅院最早是一个姓陈的寡妇的。她是一个苦命的人,21岁的时候经人介绍嫁到了刘家镇,过门没到一年她的男人就病死了。
那个年代的人们愚昧无知,把他看作是克死亲夫的扫把星,所以村子里的人都有意无意的疏远她。
后来没多久她就搬走了,家里的东西什么都没带。没人知道她去了哪,也没人知道她的死活。
这个宅院就这样荒废了起来,有很多年没人住过了。
李文利站在门口,看了看身旁的叶楼,脸上带着胆怯的神色。
叶楼抬头朝院子里张望,很显然这院子被收拾过,原本那早已被灰尘蒙住的窗子,也都擦得干干净净。
透过窗子的玻璃,恍恍惚惚的看到屋子里有个女人的身影。
难道李文利说的都是真的?而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产生记忆偏差?
叶楼心中狐疑。
李文利犹豫了一阵,试探着冲着院子里轻声的喊道:
“孩子呀,我是你爹呀,不管咋说我都是你亲爹呀,你可以不认我,克你否认不了你身体里流的是我的血……我不求你啥,有你能叫我一声爹,也就不枉我活这一辈子了……”
李文利悲悲切切,泪眼模糊。
屋子里仍旧十分的安静,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李文利看着身边的叶楼,看来他这不是第一次碰壁,并且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叶楼的身上。
叶楼伸手推了推低矮的木头栅栏的院门,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虽然破旧,但收拾的很干净。
越往里面走,隔着窗子看到屋子里的一切,便越清晰。
那的确是个女人,低着头,背冲着窗子坐在炕边上。这背影有点熟悉,但一时之间,叶楼想不起来是谁。
虽然来之前,是说要帮着李文利说说话,其实叶楼只是想来验证一下,李文利说的这女子是否真的存在。所以当他走到窗子跟前,能清楚的看到那女子的背影的时候,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了。
“你们走吧,别来骚扰我了,文利叔,你记错了,我不是你闺女,我爹死了五年了……”
叶楼犹豫的功夫,那女人居然开口了。
“李海静!”
没错,叶楼认得这声音,正是李海静。
在很久之前,她突然关掉了理发店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叶楼曾背地里打听过,即便是住在她理发店附近的村民,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她竟然出现在这里。
那晚在北山小屋里的场景,不受控制的一下子出现在叶楼的脑海中。
叶楼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屋子里的李海静并没有回头,起身走到了外屋。紧接着,叶楼听到屋子里传来后门开关的声响。一串脚步声从后门离开了屋子,进了后面的玉米地。
叶楼本想追上去,问问李海静这到底是咋回事,为啥住在这里。可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脸也没有资格问。
李海静之所以要突然消失,就是要离开自己,但却没想到她就住在村子里,从没走远。
叶楼仿佛能想象的到,李海静始终在自己注意不到的角落,暗中的看着自己。他终于明白了李海静的心思,也终于确定,那晚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幻,而是真的。
一股难耐的沉闷的疼痛感,从心底升起,涌上了叶楼的喉咙。他的双眼一阵酸涩,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其实他对李海静,从没有过过分的感情,之前没有,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是个穷小子。就连长成那样的彩霞,都在相亲的时候看不上他,更何况李海静。
后来没有,是因为他认识了张燕,并成功的与她订婚。于是他的脑子里便被善良的张燕占满,再也没闲暇去想别的女人了。
其实现在,他也清楚的知道,之所以在看到李海静之后如此的激动,是因为愧疚和惊喜交加。
叶楼只好扭头往回走,走到了失望的李文利面前。
“走吧,文利叔,她现在有点激动,听不进去咱们的话,等回头我再来找她聊聊……”
其实所谓的激动,叶楼说的是自己。
两个人默默的往回走,好一阵子都没人说话。
“文利叔,你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的?”
快到小卖店的时候,叶楼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