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这是何意？”一时间翠衣竟未反应过来白洛楹说的是什么，还以为她的脸是不是出了疹子什么的，抬眼细细看去，然而白洛楹的脸颊光洁，连半点红印都没有。

　　白洛楹微微抬头，指着下巴处，又问了一遍，“我的真实容貌到底如何？”

　　当初将她真正的脸覆盖住的人皮面具正是从此处露出破绽的，白洛楹其实私下试过几次想将面具撕下都无从下手，恐怕是需要什么药才能将其剥掉吧。

　　白洛楹看得出来翠衣翠缕不过是受了周嬷嬷的指挥在她身边监视，现在周嬷嬷已经不知所踪，禁军搜查过与阮明珠有关的一切都未查到周嬷嬷的下落，周嬷嬷想必已经遭到了毒手，那翠衣翠缕可以不必受她的钳制才是。

　　然而跪在地上的翠衣咬着下唇，低着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如今王爷待我如何你与翠缕都看得到，我要是随便寻个借口将你二人给杀了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就算你们告诉王爷我这个王妃是假冒的，王爷恐怕也觉得你们不过是在拉我下水说的谎话吧。”

　　白洛楹温柔的声气未变，却让翠衣忍不住发抖。

　　“之前你们都是听令与周嬷嬷吧，既然她现在不在了，你们也该替自己想想了，说到底我们都是同坐一条船上的，是你们将我推到了这个位置，手里握着我的把柄，就算为了安抚，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否则那日在山寨中我就能先设计让温墨杀了你。”

　　白洛楹说罢，端起了杯茶，不慌不忙地品着，这样关系生死的大事总要容翠衣自己想想清楚不是，她也是时候该培养自己的心腹了，翠衣翠缕是不错，但心若不在她这里，要来何用？

　　过了好一会，翠衣才站起身来，说：“王妃还请转过身去。”

　　她的样子比起从前，更添几分恭顺，白洛楹知道她这是想明白了，放下手中茶杯，转过身去。

　　只见翠衣纤长白净的手指从白洛楹的身后伸了过来，落在白洛楹的下颚，冰凉的手指让白洛楹由不得一寒，此时绝对不能露怯了。

　　白洛楹依旧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铜镜中倒映出来的翠衣的动作。

　　镜子里，翠衣的手在她下颚中摩挲片刻，她手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所碰之处都凉凉的，直到下颚没有一处遗漏才罢手。

　　很快，白洛楹便觉得皮肤灼热，忍不住伸手去碰，却不想，她手才刚碰到脸，脸皮就紧接着掉了下来，险些将她吓得尖叫出声。

　　跟上次翠衣替她易容的时候不一样，上次翠衣给了她药水，只需要将药水倒在手里，敷在脸上，那人皮面具便能融化，而现在，这一整张脸皮完整剥落，实在带着几分惊悚的色彩。

　　就连白洛楹的心都被吓得扑通直跳，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抬眼便见着镜中出现了一张从未见过的脸孔，铜镜内的女子生得一副清丽容颜，一双丹凤眼如水，柳眉弯弯，平添几分愁绪，鼻子高挺，如樱薄唇微启，梨涡浅显，端是个美人坯子，眼波流转的神态与那人皮面具倒是有几分相似。

　　白洛楹不由自主伸手触碰铜镜中的自己，似是想问镜中之人，你是谁。

　　“王妃。”

　　翠衣的声音一下子将白洛楹的思绪拉了回来，白洛楹下意识转头看去，翠衣却似不敢面对这张脸一样，垂下了目光，“王妃，你假扮公主此事关系的是整个北楚子民，若是被人识破，燕国就有了出兵北楚的理由，因此，还请王妃以大局为重。”

　　“以大局为重？何人又以我为重？”白洛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是要我一辈子都要委屈自己顶着另外一张脸活着吗？”

　　翠衣顿时后退两步，低着头，不说话。

　　算了，这样的事怎么会是翠衣这样的丫头所能掌控的呢，北楚君王到底为什么会找个陌生女子来冒充公主和亲？白洛楹看着眼前默不作声地翠衣，知道就算问，恐怕现在她也不会如实以告，还是得一步步来，况且现在这个身份是个助力，要好好利用才是。

　　白洛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低头扫了一眼手边的人皮面具，“这个面具你知道如何戴上取下？”

　　“是。”翠衣低头应是，“这是特意为王妃所订制的面具，不会轻易损毁。”

　　“我这张真正的脸孔可有人知晓？”白洛楹又问。

　　“没有，所有见过这张脸孔的人除了陛下，公主和我们几个下人以外，都已经被灭口。”翠衣冷冷地说着残酷的事实。

　　被灭口？白洛楹心中一痛，那就是说曾出现在她脑海中的那个男孩也已经死了？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重生在这具身体里了，这个可怜的替嫁公主也和前世的楚休宁一样，所深爱之人都无辜被杀，都想要复仇！

　　白洛楹不由得按住了心口，心中默想着，放心，你的仇我一定会给你报的！

　　翠衣似乎觉察异常，抬起头来，神情紧张，“王妃？”王妃已经好久没有吃药了，她的记忆应该压制不了太久了，一旦她想起来，到时候她与翠缕恐怕都性命堪忧！

　　听得她的声音，白洛楹的意识一下子被拉了回来，收敛住情绪，开口道：“本宫知道你与翠缕只不过是听命于人的棋子，只要你们今后听从本宫的话，真心归顺本宫，本宫自不会多做计较，而藏在幕后的那些人，就算是北楚的君王，本宫也绝不放过！”

　　“是，王妃，奴婢与翠缕知道该怎么做了，就是不知道王妃想如何？”翠衣问道，就算她现在是王妃，王爷也不见得会为了她与北楚作对。

　　“这就要你帮忙了。”白洛楹笑了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等苏璟战回来的时候，白洛楹已经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坐在铜镜前让翠衣帮忙卸去头饰。

　　翠衣见着苏璟战回来，加快了动作，一收拾完，就立刻退了出去，“王爷，奴婢告退。”

　　“嗯。”苏璟战的目光在翠衣的脸上流连，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破绽似的，白洛楹的声音打断了他，“怎么，翠衣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苏璟战收回目光，挥袖让翠衣下去，转头对白洛楹问：“今日可是让翠衣演了一出好戏啊。”

　　白洛楹闻言心里一咯噔，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