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那时候沈元休怎么说?
“咳……”就算是背对他而立,苏璟战还是从她捏紧了裙角的手瞧出了白洛楹的情绪不太对,于是便轻咳一声,权当提醒。
白洛楹恍如从梦境中惊醒,忙收回了眼神,重新坐回椅子上,拼了命的收敛心神,就怕被看出什么不妥。
其实刚才一进门,眼前所见还是跟三年前她离开沈家的时候没多大变化。她还记得门廊有块微微凸起的地砖,那天她回安定侯府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幸亏沈元休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那时候,惊魂未定的楚休宁还气呼呼地跺了两脚,说是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修理那块地砖,而那时候的沈元休是怎么说的呢?
今生的白洛楹摇摇头,试图要将从前种种都甩掉,从前的沈元休亲手送她去死,就算还留着她的东西又怎样?看他现在春风得意的样子,怕是连半点内疚都不曾有过。
苏璟战默不作声地注意着白洛楹的一举一动,更是确定了她与沈家怕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如何能知晓桌面上这看似牢固的茶壶其实壶盖缺了一角,不小心就会倒。
而刚才白洛楹背对着他欣赏那副绣品的时候,似乎苏璟战的眼前一花,站在他面前的已经成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女人,所以他才会故意咳嗽了两声,幸好转过身来的依旧还是那个他已经看熟了的脸孔。
“不好意思,让王爷久等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妇人声音将心思各异的两人惊醒,是沈老夫人到了。
白洛楹忙代表他们两人起身去迎,“老夫人客气了,是我们来早了才是。”
走进门来的是个四十多岁年纪的中年妇人,穿着素雅,腰板挺直,眼神坚定,面容透着几分坚毅,然而浑身的书卷气让她略显锋利的气质柔软了许多,不过腿脚似乎有些迟疑,若是不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她的右腿有些拖着的毛病。
她比三年前还是苍老了些许,白洛楹看沈老夫人走路的模样,心想她的腿还是没好……
面对迎上前来的白洛楹,沈老夫人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老身梁氏见过王妃。”
白洛楹慌忙挤出笑容,“夫人多礼了。”说着便要伸手去扶。
然而沈老夫人避开了她的手,又冲着白洛楹身后的苏璟战行礼道:“见过王爷。”
“免礼平身吧。”比起往常,苏璟战的语气难得带上了些温度。
两人谦让了一下,沈老夫人在到上首主位坐了下来,一坐下便开口道:“元休在禁军中忽然有要事,未能赶回来,还请王爷恕罪。”
虽然苏璟战已经下了帖子,但沈元休迟迟未到,就算是沈老夫人不怎么待见苏璟战,于情于理也还是要解释一番才是。
苏璟战很是体谅地点了点头,“禁军向来多事,沈大人既然身为禁军统领,自然要以公事为先,今日本王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请老夫人帮忙。”说着他给了白洛楹一个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白洛楹会意,抬头就准备要对坐在上首的沈老夫人说,“老夫人……”
可惜,才刚开口,就被沈老夫人将话打断,“王妃要说的,老身已经知晓,昨日您的祖母已经来信说了,但还请恕老身拒绝,沈家的海棠不过是些野物,哪里能与苏家的雪莲同场展示,怕是要辱没了贵府的雪莲了。”
听着沈老夫人这般尖锐的说话,白洛楹顿时就明白了为何昨日沈老夫人回的信中将话说得那么尖刻,多半是苏老夫人在写信给沈家的时候,语气居高临下的不客气,这才激怒了沈老夫人。
她早就该知道祖母哪里会有这么好心,真替她着想,然而此刻的白洛楹不能让沈老夫人看出她心里的怨怼,笑道:“花草树木原本就是野物,众生平等,哪里会有什么高下之分,不管是夫人的海棠或是我家的雪莲都各有各的美,何不让它们的美交相辉映呢?”
说着白洛楹将苏璟战画好的画呈了上去,“不如夫人先瞧瞧这幅画,如何?”
沈老夫人自诩是书香世家出身,自然对书画有好感,原以为白洛楹这蛮荒来的女子定然不懂什么风月,现在竟想到用画来说服她,沈老夫人倒是有些兴趣了,于是便让侍女将画接了过来。
就在画卷完全展开的瞬间,沈老夫人眼前一亮,画上画的正是她家中那几盆垂丝海棠与雪莲,在落雪中,海棠垂丝如落雪般落下,成了朵雪莲。
这画虽然算不得什么画工深厚,但好在线条流畅,笔触灵气,才能三两笔就将繁复的花朵勾勒得栩栩如生,那画上还提了句诗,恰好正是老夫人自己的座右铭,而落款居然是苏璟战的章。
“没想到王爷居然还有这般书画造诣。”这确实是沈老夫人的真心话,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世家子身世不明,一进京城办的尽是些伤人性命的差事,在京中恶名远扬,沈老夫人很是看不上这样急功近利,用他人鲜血铺路的人,所以对苏璟战从来就只有厌恶,却不想他居然还有这般风雅。
苏璟战微笑,“老夫人谬赞了,本王不过是照着夫人所说的来画罢了。”
“是你?”沈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洛楹。
“不过是些妄想罢了,本宫在北楚之时便听过苏家雪莲与沈家海棠之名,只是未曾得见,而这么巧,昨日落雪,家中雪莲盛放,雪莲清雅,本宫不由得妄想若是伴上娇艳海棠会是何样,所以才求着王爷画了这幅画,也希望这副画能改变老夫人心意,美好的东西该与人共赏,不是吗?”白洛楹慢条斯理地说来,努力不让沈老夫人有压迫之感。
“嗯。”沈老夫人说着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看了看那幅画,“王妃果然用了心思,竟然连老身最喜欢的诗句都一并提上,只是这般讨好地心思,岂不是正与雪莲出淤泥而不染所相悖?”
原本见沈老夫人已经面露赞许,白洛楹便以为这事已经十拿九稳了,哪晓得现在居然话锋一转,这又是要闹哪样?第一次,白洛楹觉得沈老夫人所谓的气节真是件又麻烦又不实际的东西。
“老夫人……”白洛楹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沈元休的声音传来,将她的话打断。
“娘,既然王爷王妃已经这般有诚意了,就将海棠借给他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