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明日再与你细说
泰康帝亲自下旨要秋后问斩的杀人犯,在定案的第二天死在刑部大牢里,嘴唇乌青,双眸暴突,死状凄惨。
这次不用楚鸢歌出手,刑部的仵作便诊断出天女散花是死于剧毒。
遗憾的是,这种毒两天便能让人面目全非,没有时间去查是什么人对他下的手。
此事可大可小,白间一时没主意,凤砚卿便让他上奏说是畏罪自杀。
灭门案证据充足,已拍棺定案,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服毒是喜闻乐见的场景,国事多如牛毛,泰康帝未必会追究。
白间一脑门官司,得了指示便匆匆告辞,连夜写折子将此事上报。
炽王府里,楚鸢歌撑着下巴问:“你怎么想?”
凤砚卿面沉如水:“我没想到,他们的手已经伸得如此之长了。”
若说此前只是怀疑天女散花和前朝有关,那么,经过楚鸢歌连哄带诱的逼供和他的身亡,凤砚卿能确定他就是前朝一族手中的棋子。
只是,人不声不响地死在牢里,没惊动任何狱卒,要说刑部衙门里无内鬼,凤砚卿是半点也不相信。
然而,刚才白间说了,发现人死后,他先是动作迅速地检查闯入痕迹,并无发现,此后又紧急排查了内部人员,一无所获。
凤砚卿这些年一直注意着朝堂,对白间的办事能力自是信任的,他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能说,那边的人藏得太深。
楚鸢歌努努嘴,道:“天女散花这一死,只怕太子一党又要借题发挥。”
如此一来,灭门案虽没做到让朝廷失信,让战神失威,但能加剧凤国皇室内斗,倒也没算白忙活一场。
凤砚卿眸中晦涩不明。
“有没有可能,是太子或者其他皇子下的手?”楚鸢歌改为单手撑着脑袋,漫无目的地猜测。
凤砚卿摇头。
调查的过程中,他和白间遇到过阻力,他暗中调查过,其中一方确实是太子做的手脚。
那会儿他没多余的精力去料理,便授意白间在泰康帝面前暗示过,泰康帝身为帝王,心思自不简单,明里暗里地敲打过一些人。
凤砚岐不是傻子,这个节骨眼上,他没有动手的必要,至于其他人,查案的时候都没整幺蛾子,定案了才杀人,未免多此一举。
楚鸢歌叹口气:“迟早要乱啊。”
凤砚卿难得地有些焦躁,手指在桌面敲了数次,拧着眉头不语。
片刻后,他毫无预兆地道:“我去趟宫里。”
楚鸢歌错愕:“现在?”
宫门都要落锁了。
“嗯。”凤砚卿应声,吩咐贺名诚准备马车,又道,“歌儿,我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先歇息。”
楚鸢歌眨眨眼,问道:“你准备跟父皇说点什么?”
凤砚卿没回答,摸摸她的脑袋,抬脚走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鸢歌总觉得,他要跟泰康帝说的事也许和她息息相关。
接二连三出现的事都和前朝脱不了关系,还赶趟似的往他跟前凑,他去报备一下无可厚非。
但是,上位者惯常疑心重,天女散花才死,泰康帝从他嘴里听到有关这些,心中会怎么想?
楚鸢歌抿抿唇,忽然起身追出去,在门口跟上他,担忧地道:“现在是时候吗?”
凤砚卿用指腹蹭蹭她的脸,冲她笑了一下:“别担心。”
楚鸢歌眉头紧锁,目送他的马车远去。
她从前也不是这般瞻前顾后的性子,只是一旦涉及到他,总免不了多几分优思。
伴君如伴虎,她越发不想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楚鸢歌心事重重地回屋,在药房捣鼓了一会儿便洗漱就寝,翻来覆去睡不着,瞪着俩眼珠子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至深夜,凤砚卿才从宫里回来,一钻进被子,小财迷香软的身子便滚进了他怀里。
他伸手抱紧,薄唇贴在她额头,浅浅地亲了一口:“怎么还没睡?”
楚鸢歌好容易酝酿出一点困意,他一回来,又尽数散没了,闻言蹭蹭他胸口,黏糊糊地说:“等你呀。”
凤砚卿心中熨帖,却也知更深露重,再不睡,天都要亮了,遂轻拍着人的背脊低哄:“歌儿乖,先睡觉,明日再与你细说。”
楚鸢歌绝大多数时候是非常懂事的,知晓他明日还要早起上朝,乖巧地应了一声,闭眼努力找周公。
说来也怪,她自己几乎将床铺翻出花来都没睡着,让自家夫君温声细语地哄几句,没多会儿竟然困意阵阵,很顺利地便进入了梦乡。
翌日醒来时,凤砚卿已经不在床上,再一看窗外天色大亮,楚鸢歌便知时辰不早了。
她唤来星月星玉伺候起身洗漱,用过早膳便一头扎进药房,傍晚时分,凤砚卿还没回来,她换了身男装去了潇湘馆。
楚鸢歌本是想着,若青蕊还没弄出曲谱,她便多唱几首古风歌曲,让她顺便一起弄了,她再慢慢学,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青蕊身为潇湘双姝之一,才艺过人,说是需要些时日,却是一晚上就将曲子谱出来了。
楚鸢歌颇为惊讶,听她弹了一遍,眼睛都亮了,毫不吝惜地一番夸赞,将冰美人逗得掩唇轻笑。
“王妃要不要试试看?”一曲罢,青蕊问道。
“要。”楚鸢歌点头,从她手中接过琵琶,在她的指导下装出十分专业的样子,先拨了几个音。
她自小没接触乐器,不指望能学成行家,只需在必要的时候不丢人即可。
青蕊也懂,故此不跟她说乱七八糟的基础,直接就开始教曲子,换句话说,就是让她死记硬背。
这个时代记谱的方式和现代出入很大,楚鸢歌可以说是一点都看不懂,让青蕊逐个逐个地教了几次,完整走下来,还是错了好几个音。
饶是她记性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感叹一句:“隔行如隔山。”
青蕊瞧着冷冰冰的,但脾气和耐心都出奇地好,闻言温声道:“多弹几遍就好了。”
楚鸢歌捏捏手指,苦大仇深地瞪着那琵琶,片刻后再次拿起来,认命地继续。
荒腔走板地折腾到天黑,凤砚卿亲自来将她接回去,这一天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