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鲸图(五)
开学后,江稻谷和江小米从家中搬出,回到学校附近那所公寓居住。
折磨了哥哥一冬天的帘子问题虽然解决,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等过了夏天,妹妹就要升入高中。随着年纪渐长,她的性格却越来越令人琢磨不透,大部分时间冷漠又骄傲,少部分时间却格外的愿意亲近哥哥,几分钟见不到便会嚷嚷起来。
江稻谷研究案件时,江小米也不搭理他,玩到关园,然后板着一张脸往家走。
“今天玩的开心吗?”公交车上,江稻谷问趴在窗口向外张望的妹妹。
“不开心。”妹妹想都不想,说。
“为什么?你不是做了几十次过山车?话说我都没看到你玩别的项目。”
“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坐在车上,一圈又一圈。开始挺刺激,但是后来,后来就很想哭,我在想,我要是掉下来了,你会不会跑过来接住?但是你一直在忙,我要是摔碎了怎么办?你会不会伤心?”
妹妹语气落寞,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车流,城市的灯光映入眼睛,像一条条彩色的鱼在游动。
“虽然没有陪你玩,但是可以一起回去呀!”江稻谷安慰说。
“我想吃柚子了。”
“好,我给你买,买个大柚子,再买个小柚子。”江稻谷点头答应。
江小米歪过脑袋,不管她怎样聪明,都想不出为何要买一大一小两个柚子。
一直想到柚子买到手,她也没有想出来,于是问哥哥为什么。
哥哥把半生不熟的小柚子塞进她手里,温柔的说:“我吃大的,你吃小的。”
“江稻谷!”
妹妹气的大喊了一遍哥哥的名字,脸上却止不住笑,拳打脚踢,“你太缺德了!你这个混蛋!”
她蛮横的抢走大柚子,也不把小柚子给哥哥,就这样一手一个拿着上楼。
江稻谷本准备追过去,抢回小柚子,但是口袋里电话响了。
“您好,您是今天调查绿森游乐园案件的江侦探吗?”
耳边响起一个轻柔悦耳的女声。
“是我。”
“我想见您一面,就在……”少女报出一个地址。
江稻谷迟疑了。
电话里的少女声音平缓,没有紧张,亦无期待,像在按部就班做计划好的事。
“去不去呢?这个城市里我唯一担心的是哭泣者,既然哭泣者愿意按照游戏规则玩,那我就不必担心生命安全,就算是圈套我也能应付。”
想了想,江稻谷决定前往。
……
走进目的地所在的昏暗小巷,参差不齐的门面大多亮着暧昧的小旅馆招牌,一两个穿着暴露的女郎想靠过来,却被江稻谷用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
踏着弥漫烟和尘土气味的窄梯拾级而上,越过眼神昏聩的前台老头来到二楼。
站在门口,便听见门里传出南方的吴侬软语声,每个音都有一定程度的拖长,十分好听。
敲过门,一会儿后,裙裾拖过地面,窸窸窣窣。门半开的时候,已看到肤色像牛奶一样洁白细腻的手腕,门全开,露出的果然是与肤色相匹配的娇美容颜和傲人身段。
一个身穿漆黑连衣裙的少女,即使是烫成小卷的金棕色头发和恰到好处的淡妆也无法掩盖她身上那股无处不在的生涩稚嫩。
暗淡灯光给她的衣料镀上一层磨砂般的质地。
“你是谁?”当侦探久了,看谁都像杀人犯,江稻谷始终保持高度警惕。
少女的纤纤素手搭上他的肩,整个人慢慢的像是要贴过来。
她触摸着少年紧绷的肌肉,坚实胸膛像是一扇无法推开的门,少年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看她不像在看活物。
“你是谁?”江稻谷重复了一遍。
“我叫姜白裳,我向警局要了你的电话。江稻谷,我知道你是个大侦探,你在查那件案子。”少女的声音娇媚动人。
“是的,你想如何?”
“我想和你上床。”
穿着黑裙的姜白裳,扬着脸,咬着贝齿,语气挑衅,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挑衅。
“我就知道是找我py的……但这个案子我一定要查下去。”江稻谷松了一口气,眼前的黑裙少女和游乐园毒杀案脱不了干系,是想用美色诱惑吗?
可惜我的定力很足。
这个人,很可疑!
姜白裳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手臂环住他的脖子,“随便你查,不碍着呢,反正你也查不出什么。另外,我就是想找个人上床,因为我高兴,别多想。”
不知为何,江稻谷感觉到她的话里有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意。
“杀了人,连性格也崩坏了吗?”
江稻谷低头,看向少女曲线优美的柔软腰背和露出裙摆的艺术品般精致的纯白脚踝。
她的脸冷若冰霜,她的手指却在急不可耐的解扣子。
这就是少女吗?冰和火的结合。
江稻谷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按在墙上!
被少年粗暴举动弄痛了的姜白裳蹙了眉,忍着,等他下一步的动作,眼里流动水光。
江稻谷余光看到她露出袖口的伤疤,心生疑惑,猛的将她的袖子捋至肘部,一条鲸鱼跃然而出!
“这,这……”
他吃惊的瞪大眼睛,鲸鱼几乎覆盖姜白裳的整个小臂,看到占据大部分画面的巨大条纹下颔和浑圆身型,是蓝鲸无疑。
这种会莫名其妙冲上沙滩搁浅的海洋生物,堪称自杀届的翘楚。
少女手臂上的鲸图不是工匠绘出,也不是匕首或是玻璃划出,粗陋简易,全是折线组成,二缺疤痕十分细小。
是剃须刀片。
若是被人看到少女手臂上自虐的划痕,一定会心痛不已。
“你发现了?”姜白裳吃吃的笑起来,“不碍的呢,来上床吗?我没有经验,你可以教我……”
说着身体就靠过来,鱼一样滑溜,想找空隙钻进他的怀里。
江稻谷推开姜白裳,转身离开。
下楼的时候,又和一个裹着灰色薄风衣的短发女孩擦肩而过。
女孩个子小小的,惊恐的撇了他一眼,加快了步伐。
江稻谷也很惊恐,只要别找我上床,什么都好。
仔细把身上掸干净,又站在风口吹掉味道,仍是不敢回家,干脆电话里告诉妹妹,他要去局里商量案情了。
……
“四个犯罪嫌疑人查清了,除了周香楠和陈雨蝉,新增了姜白裳和王晴,四人皆为少女,全是从外地进入千京市,涉嫌杀害32岁女护士吕霞珠,证据尚未找到……”林青原在做详细汇报。
“没有证据,我们就无法将她们绳之以法。”蔡蓟颇为头疼,唉声叹气。
“你们知道‘蓝鲸游戏’吗?”走进来的江稻谷忽然说。
“什么?她的手臂上有一副刀片划的鲸图?!”听完他的话,蔡蓟精神一振。
指尖转着笔,他飞快的分析起来:“这四个人很可能参与了蓝鲸游戏,否则手臂上不会有鲸图,但是她们最终没有选择自杀,而是合伙杀人,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如此逆转?!”
“她们杀的这个人有什么特殊性吗?为什么杀死吕霞珠后,四人都觉得喜悦和解脱?”江稻谷提出疑问。
“蓝鲸的自杀往往是一头领航鲸带着群鲸冲上浅滩,动弹不得,搁浅而死。这个吕霞珠是不是一直在扮演‘领航鲸’的身份?而她从来都是教唆别人去死,自己却很滋润的活着,所以鲸群愤怒了?”林青原也说出他的猜测。
“不对!既然是一心求死,只需一人杀死吕霞珠再自杀,就终结一切了,但四个少女明显不想自杀,否则她们也不会精心设计如此一个杀人案件了——或者杀人手法是哭泣者传授给她们的,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和脱罪率!所以她们动心了,选择服从哭泣者,成为他的棋子,为的就是杀死这头作为万恶之源存在的领航鲸!我闻到了仇恨的味道,快去调查她们身边有没有玩蓝鲸游戏自杀的亲戚朋友或是家人亲属等等。”
江稻谷斩钉截铁的说,并已无比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