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首尾
杜燕歌愣住了,从暴怒状态冷却下来,捏着这叠崭新的打印纸陷入沉思。
良久,他仔细签上自己的名字。
江稻谷愣了愣,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招安了,笑道:“我以为你会更硬气点,没想到相当干脆呢。”
“像我们这样的人,仅仅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杜燕歌脸上有些僵硬,情绪低落,埋着头把合同检查了几遍,又问了些关于待遇和上班时间的问题。
这份辅警合同是直接从人事科拿的,刚好局里空缺一个名额。
原先在这个位置上的年轻辅警是在追贼时被反捅了十一刀,整个胸膛都捅烂了,遗体在几天前火化,当时局里还开了追悼大会。
他的新婚妻子转眼成了寡妇,在丈夫遗照前哭得撕心裂肺,指甲抠进肉里,手指都被染红了。
当警察的,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就算是江稻谷,要是过去抓住的犯人出狱后半路埋伏他,多半是活不了的,有心算无心,太容易了。
所以他才费力经营学校附近的‘主场’,怕的就是犯罪者报复。
……
“立功有奖金吗?”杜燕歌很关心这个问题,生活拮据,恨不得把养老保险都攥在手里不交,先让老娘过上几天好日子。
“有,辅警和fpg侦探的奖金额度是不一样的,举个例子,我和你协同破获一起连环杀人案,我很可能就没有奖金,但你可以拿到一两千不等,还有功劳。”江稻谷回答道。
“居然还有这种规定,破获连环杀人案对一般的辅警来说难度大,但是对你来说,是在能力范围内的,是这个意思吗?”杜燕歌问。
“没错。”江稻谷点点头,领着他去青湖分局报到。
在人事科办完手续,江稻谷见距离学校下午放学还有一段时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继续领着杜燕歌来到分局主楼的地下室。
电梯门打开,一个超过四百平米的巨型地下空间映入眼帘,前半部分是软胶铺地的训练场,靠墙放有健身器械和测试仪器,再往前,大楼承重的水泥立柱格开三个长靶场,二十米长度,远端放着标靶。
整个地下室布局合理,灯火通明,不时传来极富弹性的枪声。
在训练场上,林青原正和一个体型与他相差无几的武警搏斗,两人都穿着防护服和头盔,全力搏杀,拳头砸在身上,发出抡砸麻袋的声音。
两头猛兽时而挥拳,时而架住了角力,脸上的汗水滴在训练服上,染成暗色。
来来回回上百回合,又突然分开,直奔靶场。
林青原拔出一把手枪连续射击,第一枪9.5环,第二枪9.7环,第三枪就上了10环,让江稻谷惊叹不已。
激烈运动后速射,是在模拟与罪犯搏斗后拔枪射击的场景,10环差不多有一颗硬币大小,8环以内就能在十米距离精准的打中脑袋。
当初李存山就是奔跑几百米后赶到车库巷,气都没喘一口,一枪击毙张部成。
江稻谷清楚的记得张部成脑袋正中心的弹孔。
看到练枪的一幕,杜燕歌瞳孔微缩,枪械上流动的生冷光芒刺激着他的神经。
男人对枪械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在手掌宽大的林青原手里,t14就像一把精巧的玩具一样,若是双手拢住,就只剩下一点枪口露在外面,仿佛是死神冰冷的眼睛。
打完靶,林青原拿毛巾擦了汗,向他们走来,江稻谷趁机推荐了杜燕歌。
两个家伙也不废话,穿戴护具打了一场。
杜燕歌脚步灵活,进攻凶悍,林青原却如礁石一般,中流砥柱,任凭风浪侵袭巍然不动。
因为护具足够坚固厚实,想要分出胜负并不容易,一刻钟后两人都精疲力竭的下场了。
“小江,一份辅警合同就把他弄过来了?你要是做生意,准是个奸商。”林青原惊奇道。
“换做是你,看到他也不会放过的……这家伙各方面都不错,但是没经过专业的警察训练,需要恶补知识,不过作为辅警来说绰绰有余了。”江稻谷把杜燕歌丢给林青原,独自返回学校。
下午只上了最后一节课就结束了。
放学时谢纸鸢抿着嘴跟在江稻谷身后走出教室,感受到背后投来的那些目光,羞涩难当,像个新嫁人的小媳妇似的。
出了校门,她才松了一口气,拉住江稻谷,把书包塞给他。
“要我帮你拎?”江稻谷明知故问。
“陪女生逛街帮忙拎包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没了压力,谢纸鸢变得活泼起来。
她整了整头发,扯下发绳咬在嘴里,重新编了,系上发绳,甩手走在前面,像是一个领着恶奴横行于市的大小姐。
恶奴跟在后面,感觉有点奇怪,除了妹妹,他很少和女孩逛街。
根据妹妹的一些行为模式可以总结出女生大概都是选择艰难症候群,比如同时喜欢红色和粉色,到底选择哪种呢?又比如,出门到底是擦抗紫外线功效还是保湿功效的防晒霜?
三选一就足够艰难了,若是四选二,那么难度将呈几何倍数上升,直观影响就是抉择时间的无限延长。
寿司店就在街对面,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捡了靠墙角的位置坐了。
谢纸鸢凝视菜单,嗯了半天,终于在江稻谷鼓励目光中选了几样,放下菜单如释重负。
“我听说在学校周围聚集了好多人,你下午是去处理这件事了吗?所以没来上课。”谢纸鸢看着江稻谷,眼睛里满是好奇。
“是的。”
“处理完了?”
“完了。”
“喂!不要说的这么干巴巴的,好奇心没办法满足啊!”谢纸鸢嗔怒道。
江稻谷只好在脑内把整个过程润色了一遍,在寿司端上来之前讲给她听。
“我的天哪,太刺激了,没有狙击手保护,你怎么敢去面对那些家伙的?你把他们的首领送进监狱了,难道不会挨揍吗?”谢纸鸢吃惊得合不拢嘴。
“如果说服不能成功,不仅要挨揍,还会挨刀子,不过我会跑的,大概还会求饶吧。”江稻谷笑着回答。
“你这么一说,感觉高大上的形象一下就崩塌了。不过,要是我的话,我也会跑的,虽然我的速度很慢。”谢纸鸢握紧拳头,紧张地说。
江稻谷乐了,真是个直白爽快的女孩,比他这样整天阴着脸满腹心思的家伙相处起来容易太多。
在学校里谢纸鸢不乏追求者,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学生恋爱和携带手机,但真正监管起来难度太大,酝酿三年,高中毕业就直奔开房去的小情侣不在少数。
“那个,那件事情是我不对,对不起,当时我太气愤了,以为你是韩剧里的那种坏人,夺取女人的财产后抛弃她另寻新欢,后来,后来我就发现生活和电视剧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在心里面憋了很长时间,终于说出来了。谢纸鸢胸口起伏着,忽然觉得舒畅多了。
“或许是吧。”江稻谷笑了笑。
这时服务生端来两个竹木盒子,他取了自己那份,掀开盖子,有一打的数量,筷子夹了芥末,再酱油里化开,浇上去,用筷子慢慢的吃。
滑腻冰凉的生鱼肉咀嚼起来不太舒服,还是虾和咸鱼子更让人安心,
谢纸鸢家教很严,匆匆吃完就回去了,江稻谷也离开寿司店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