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层层谋杀(二)
“法医,这两人的死因?”江稻谷指着沙土上的两具尸体问。
“梁姓女是被钝器重击后脑直接死亡。邹姓男的后脑也有钝器重击的痕迹,但非致命伤,真正致他死亡的是刺穿心脏的狭长刀伤。”
“杀死梁姓女的凶器约莫是一根五公分左右直径的铁棍,疑似水管。但邹姓男后脑伤口却是另外的粗糙钝器造成的,刮破了一块皮肉,现在两件凶器都还没找到。”
法医做了较为详细的报告。
江稻谷思考了一下,如果邹于渊的两个伤口是同一人造成,便可看成是一套组合动作,先从后摸近,持棍猛砸后脑,打倒在地后,邹挣扎着翻身抵抗,却被凶手持匕首刺中胸口,一击毙命。
“这一下太凶狠果决了,很难想象是临时起意,感觉是深思熟虑、下定决心后的谋杀,没有流很多血,以至于最初的案发现场到现在也没法确定。”蔡蓟皱起眉头。
“沙地的手段我想不出来,先放在一边,从大局上来看,‘死亡区域’有且只有这六人,基本可以确定是自相残杀而死,但是……”江稻谷也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就是这片‘死亡区域’是开放性的。六个年轻人,又都是野外活动社团的成员,随时都可以逃跑,但是他们没有逃跑,也不报警,反而互相杀戮致死,太不合理了。”蔡蓟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老张也在一边点头,说:“大学生干什么要互相仇杀?去他们学校调查的同志发来消息称,六人平时并无矛盾,关系很好,其中还有两对情侣,系里的同学从未见过他们争吵。”
“我看过因积怨向室友投毒的,看过被嘲笑欺辱以至分尸同学的,但从没见过平时毫无仇恨,也无利益冲突的六个人相杀至死!这六个人都是本地学校的学生,里面不会有inside组织成员,明明是个封闭性的案件,但第七室长却宣称对此事负责,并以此为七宗大罪中的第一罪,哭泣者在事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蔡蓟低声自问。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有一种面对凶残野兽的感觉,这就是第七室长犯下的大罪!到现在为止,甚至都看不到他出手的痕迹!
六个大学生在夜晚宿营的过程中突然发狂似的自相残杀,哭泣者究竟用了怎样的手段影响了他们的心智,破坏了他们的理性,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江稻谷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脑袋里的血管一突一突的鼓动着。这哭泣者简直是个‘终极版’的宋左亭,他的存在虚无缥缈,不可捉摸,他的干预如草蛇灰线,没有形迹,没有实物。若不是亲自承认这是他犯下的大罪,警方连元凶都无法锁定。
“如果七件案子都破了,他真的会自首吗?”江稻谷忽然想到了一个不详的可能性,语气颤抖的问蔡蓟。
蔡蓟拍拍他的肩膀,咬着牙齿说:“这是他的游戏啊,包括赌约和我的命,都是游戏的一部分。他可以言而无信,但我们必须破案。侦探没有拒绝的权力,因为就算是福尔摩斯,也无法在犯罪未形成之前将它阻止。”
“直接找到哭泣者的所在呢?”
“警方一直在找,从未停过,所以这点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两人都沉默了。
收拾心情继续研究案件,他们的目光移到屋内屋外共死亡四人的二层小楼。
“这栋楼为陆宗乐所有,面朝西,第一层有三个房间,按顺序标为123,其中1号和3号屋只有正面的一门一窗,而中间的2号屋构造较为复杂,不仅有标配的一门一窗,还有通向后院的门和通向二层的楼梯,也就是两门一梯一窗。”一个警察指着小楼介绍说。
“二层和后院的情况呢?”
“二层是一整个单间,和一层面积相当。我们在楼上发现了炭盆、烤架和装着生鲜蔬果啤酒的小冰箱,这六个人在楼上吃烧烤喝啤酒,在楼下夜宿。2号屋通向的后院很空,没什么杂物,东北角有一个存放饮料零食的小房间。小房间东西都有窗,门朝南。”
听完报告,江稻谷和蔡蓟穿过2号屋,进入后院查看。
抬头看到院墙很高,足有三四米,顶部水泥和着玻璃碎片,难以翻越。但储物小房间朝东的窗户却没有锁上,从这里可以轻易进出。
“很奇怪,高墙加碎玻璃围着院子,存货的小房间却没有锁窗,甚至连防盗窗也没有……不对,这里本来有防盗窗,但是被卸掉了!”
江稻谷伸头出去张望,就看到墙上有螺钉拔出留下的洞,崭新的,和周围久经风雨的水泥颜色截然不同。
“啊,真的是!窗外一圈都有钉洞,痕迹还挺新的,看来防盗窗是近期被卸掉的,可能就是最近一周吧。”蔡蓟也看到了。
从这扇窗户往外看,树丛灌木的缝隙间,水光潋滟的河面隐约可见。
“卸下防盗窗使得小楼后院能直接通到河滩沙地,而那边是踏沙无痕的手法……”江稻谷摩挲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连续被超出能力上限的疑难案件折腾得死去活来,江稻谷一直以来纹丝不动的推理水准也在悄无声息中提升。
他能感受到防空洞般的闭塞思绪在穹顶处稍稍裂开一条缝隙,让他得以窥见真相的丝丝缕缕。
这谜团暂时无法破解,在心中存了疑,两人回到屋前。
小楼前面同样是院子,水泥地,周围用镂空铁艺栅栏围住,视野通透,并不似后面的深宅大院模样。
小楼的地基高,所以前院出口处是一个两三米高的台阶,坡度较陡,呈五十度倾斜。下面是一条鹅卵石路。
韩超的尸体脸朝上仰躺在鹅卵石路上,脑侧有伤口,是结结实实的在鹅卵石上摔死了。
“他是被人推下来的吗?”江稻谷问。
“被人推的话,一般是从背后,那么脸应该朝地才对,而且双手会下意识前推,不容易摔死。但他是头侧着地,这必然是极不自然的姿势摔下去……仿佛是被人从背后喊了名字,半转身时被人一把推下去,或者是半转着身,自己脚下拌蒜摔下去的。”蔡蓟蹲在尸体旁分析。
“偷袭怎么会从背后喊?简直多此一举。但不是偷袭的话,一个成年人,听到声音扭头朝后看,脚必是站定的,他如何跌得下去?”江稻谷怀疑道。
“所以说很蹊跷。”蔡蓟眼神凝重,毫不忌讳的伸手在尸体上揉揉捏捏,像是在寻找什么。
见他一双细白的手从韩超的大腿根往下一寸一寸的摸,一直摸到脚踝,江稻谷看得心里发颤,这家伙不会真的对男人感兴趣吧?
摸到鞋子了,蔡蓟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慢慢给尸体脱下运动鞋,说:“这双鞋子不合脚,短了码……或许是因为鞋子不合脚,加上回头看到了什么东西,惊吓了他,才导致他跌下台阶。”
“那他为什么要穿短了码的运动鞋?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要穿合脚的鞋子,短码更是大忌。作为野外活动社团的成员,韩超没有理由不知道。我看过马拉松大赛,有些运动员因为鞋子不合脚,跑得脚底血肉模糊,被迫中途退出放弃比赛。”江稻谷疑惑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他一定有什么目的。”蔡蓟笃定的说。
半数死者都看过了,最后剩下陆宗乐、谈亚迪和刘梓萱三人。
这三人死在了一起,都在3号房间。
3号房一门一窗,陈设不多,简单的五斗柜、板凳和两张绿军被地垫。
一层的三个屋子是他们夜宿的地方。楼上烧烤,楼下夜宿。每个屋子都有两张结实的绿色军被充当地垫,上面再放睡袋。
再看死者状况,屋主陆宗乐最惨,脸埋在炭盆里,完全烧糊了,法医说他的后脑也有钝器伤,但和沙地里的邹、梁二人都不同,是第三把钝器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