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米多少对哥哥抱着一丝歉意，像是第一次欺骗凯子的少女，所以在密室的研究上格外用心，她拿出几张a4纸写写画画，时而停下来，叼着笔头思索。

　　加菲猫小碎步跑过来，噌的跳上她的膝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起来。

　　江小米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看到妹妹稚嫩的膝枕被一只丑猫霸占了，江稻谷发出一声奇怪的嗯声，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统计了一下，三百多个符号，一共有二十一种，全都由基本的几何图形和线段组成。最常出现的是一根线段从中分开的锐角等腰三角形，出现了十四次。其次是三角形结合等腰梯形的图案，出现了十二次，你过目。”江小米推过去一张a4纸。

　　“重复出现的符号，结构规律是没有曲线……这可不是孩童的涂鸦啊。”江稻谷皱起眉头。

　　“从复杂程度来看，这些符号都很简单，偏向于便捷、实用的特性。我认为，它们很可能经过数代的改进，最终形成这种可靠简便的密文。”

　　“你的意思是……有特定的一群人在使用它们，进行着某种不方便公开的交流，并且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了。”江稻谷的手指敲着桌面。

　　妹妹严肃的点点头，这些符号显然具备加密信息的能力，虽然不及古代文明创造的文字那样复杂，但是简单既为实用，只传递关键信息。

　　“青铜器呢？会是某种邪恶祭祀所需的礼器？”江稻谷想了想问。

　　“不清楚，我在网上找不到有哪个教派组织用这种形状的青铜器作为祭祀用具的，与其说是祭祀用具，不如说是现代艺术更贴切。而且，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很值得关注。”

　　“哦？”

　　“你看，”江小米指着青铜器的照片，“这些青铜器是不是太规则了？大多是对称的，就连羊头上的角，截面也是标准的圆形。”

　　“难怪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代表着什么呢？”

　　“密室里的青铜器，表面既无焊缝，也无熔铸产生的气孔气泡，形状又如此规则，应该是用机床车出来的，而不是由石膏模具铸造。”

　　“不是熔铸的，而是机床车成的？或许，是某个工厂车间的业余游戏？”江稻谷抓了抓头发，显得很苦恼，“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秘密结社，很可能就是某个铁匠的心血来潮，搞得我们疑神疑鬼的。”

　　“是的，最好不要有什么秘密结社，只是某人的心血来潮，这样就能安全拿酬金了。”江小米笑了笑，两只手藏在桌子下面摸猫。

　　“最好不过，接私活的时候最怕遇到大麻烦了。”

　　嗡——

　　江稻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李子玫发来一条信息，说已和她朋友约了时间，下周周末有空。

　　“到时候见。”回了一条信息。

　　关于密室的讨论暂告一段落，仅看几张照片得到的信息太少，要去现场勘察才行，一切都看下周。

　　出差结束了，反过来学校课程又拉下一大截，这段时间的作业和课堂练习都能订成一本厚厚的书了。

　　江稻谷头疼万分，不能总是麻烦谢纸鸢帮他复习，影响她的学习进度，自己慢慢啃吧。

　　周一早晨，他像往常一样来到班级里。

　　学生老师对他的缺席习以为常，加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他的名声不是很好，同学们都对他敬而远之。

　　被孤立的感觉是怎样的？

　　江稻谷觉得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大概只有热衷于抱团取暖的温血动物才会在被别人孤立后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吧。

　　冷血动物只需要晒太阳就行了。

　　冬季的阳光又薄又冷，像是刀片似的，随着时间移动，等光斑从教室的黑板移动到过道时，上午的四节课都结束了。

　　学生们压抑不住的喧闹起来，随着桌椅嘎吱移动，三五成群，说着话往外走。

　　江稻谷打了个呵欠，叠起几本书，整了整砌在桌角。站起身，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他愣了愣，疲乏的神经一下子绷紧。

　　是多日不见的宋雪晴，她穿着一件杏色绒线衣，下巴被领圈遮住了，双手拉着一个做工精美的小羊皮提袋。

　　看上去没什么变化，除了眼睛不再像过去那样含着笑意。

　　这是来找我的。

　　避无可避，江稻谷硬着头皮走过去。

　　“有事找你呢。”

　　宋雪晴说了一句就低下头，等教室里学生差不多走空了才又开口：“米宁回来了。”

　　“是吗？当时，他几乎就要阻止我了，不惜毁了自己，可惜还是被我算计了，”江稻谷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垂下眼皮，语气讥诮，继续说：“他能这么快脱罪出来，不被学校开除，能直接回来上课，继续学业，不就是宋家给他请了最好的律师，又给校方施加了压力么？”

　　“是这样的，我很羞愧，但是没办法阻止，我说不上话。”宋雪晴的头更低了，脸上烧的慌。

　　“你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家里的长辈能若无其事的破坏规则，蔑视法律？”江稻谷声音变得低沉，眼睛里闪着冷光，“因为，没有公正透明的监督和能够予以矫正的强权……这很正常，我们生活的地方不是一个警察国家，没有无处不在的秘密警察和对人民全方位的控制和监听，所以在制度的允许下，有钱有权的人能适当的做一些事情。”

　　“你跟我讲这些，我听不懂啊，我没办法改变什么，只能控制自己不去做坏事，”宋雪晴神色黯然，“父亲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江稻谷不作回应，他还没有大度到如此苍白无力的道歉都能接受的程度。

　　“说吧，你有什么事。”他转过身，不去看她。

　　“是米宁，不能让他再和我的家人接触了，他会被污染的，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求求你，把他带走吧！”宋雪晴说出这一句时，声音都在颤抖。

　　江稻谷笑了，不动声色的挪开一步，“米宁对宋家和你，忠诚的像一条狗，甚至可以去犯罪，你们也给了他肉和骨头，以及对未来的承诺，履行了作为主人的义务。那么，这样一个人，我能放心带在身边？我和宋家老祖宗虽然有了互不侵犯的协定，但本质上还是敌人。宋同学，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该怎么办呢……”

　　宋雪晴眼圈一红，眼泪忽然控制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淌。

　　江稻谷一听到哭腔就感觉到了不妙，转过脸果然看到女孩强忍着悲伤，使劲不让泪珠掉下来。

　　哭的十分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