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公主坐在马车上，听到外间脚步声杂乱，知道定然是王之蕴过来了，便敛了衣袖坐直了身体。

　　紧接着就听到外面有人禀奏，“殿下，丞相大人到了。”

　　“请他都车中说话。”

　　片刻后车帘被掀开一角，王之蕴屈身走了进去，坐在离常德公主最远的地方，颔首问道：“公主殿下为何心情不畅？”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本宫被送往凉国那样的蛮荒之地，要是换做是你，你高兴的起来？”

　　常德公主微微蹙眉，看着王之蕴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都说左相聪慧过人，是隐身在朝堂上最为低调的聪明人，可她如今看着也不过如此。

　　“公主在宫中的时候可以同陛下说明并拒绝。”

　　王之蕴轻描淡写，此事是在宫中商议好之后才有了今日的行程，从商议到出发，月余还多的时间，如果她真想反抗，早就可以。

　　常德公主一时语塞，这事情岂是她可以做主的，当知道凉国要求娶公主为后的时候，她就已经找陛下和皇后求过。

　　原本以为仗着平时的疼爱，她可以逃过这一劫，却没想到最后定下的人就是她。

　　常德到殿前闹过，跟谢皇后哭求过，可得到的只有一句话，要么抗旨不尊，要么就成为凉国的皇后，她可以选择一个。

　　抗旨不尊是怎样的罪过，常德身为公主很清楚，谢皇后那话明摆着是告诉她，要么死，要么就去凉国成为尊贵的皇后。

　　常德又不是傻，她活了那么多年，都是宫里尊贵的公主，如何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丢了性命。

　　凉国，不就是个凉国吗，她既然能在大周尊贵这么多年，一个小小的凉国又为何不能继续尊贵下去。

　　所以她现在闹脾气，不过是觉得这样被迫选择的尊贵很憋屈，总得找个由头折腾折腾别人。

　　可她怎么料到王之蕴会这么说，他难道就不怕她当真发脾气不去吗？

　　“公主殿下若是真想回去，那臣求之不得，毕竟臣的夫人身怀六甲，我着实不想让她和我一起走这一趟。”

　　王之蕴神色淡淡，丝毫不在意常德是不是会掉头就走。

　　“你！”

　　常德公主一瞬间压制不住怒火，直起身子就要给王之蕴一个耳光。

　　却在临近的时候没敢打下去，倒不是因为她惧怕王之蕴的身份，一个小小的丞相在常德公主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没敢打下去的原因是一柄短刃抵在了她的脖子前，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让她去往极乐。

　　“你...你放肆，本宫可是公主，你敢对本宫动兵刃，你是不想活了吗？”

　　常德公主尽管自己抖了抖，但嘴上还是强硬的说着狠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丢人的哭出来。

　　“公主殿下说笑了，我这短刃上还没有沾过皇族的血，想来以后也不会沾上，当然，这只是我的希望。”

　　王之蕴眼神淡漠，似乎真要杀了当朝公主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他回去请罪便是。

　　常德公主的手攥的很紧，她看到了王之蕴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如果她敢再胡闹，他说不得真敢杀人。

　　“本宫知道了，丞相退下吧。”

　　常德僵在原地不敢动，因为那把兵刃还在她细嫩的脖子前。

　　王之蕴淡淡看了眼常德公主，将手中的短刃收回了腰间，随后有礼的朝常德公主拱手，“那臣便先退下了，公主若是有事可以再召臣来。”

　　常德公主根本不敢点头，她以为王之蕴会如其他朝臣一样对她恭敬有加，结果却是兵刃抵在脖子上，命悬一线。

　　她看着晃动的马车帘子，暗暗下了决心，绝对不要再把王之蕴叫来。

　　陆凝还想着常德公主起码得留王之蕴一会儿，结果她才喝了一杯热茶，那边王之蕴竟然就回来了，还一脸解决了大麻烦的舒心表情。

　　“出了什么事？常德公主不闹了？”

　　陆凝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儿，不等王之蕴坐稳，直接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把陛下和皇后问过的问题再问了一遍公主，她自己想通了。”

　　王之蕴坐下后拿了陆凝的杯子喝了口茶，觉得她杯中的茶味道刚刚好，比他刚才那杯好喝。

　　“什么意思？陛下和皇后问了她什么？”

　　陆凝觉得自己没听懂，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追问了一句。

　　见她不问明白不罢休的架势，王之蕴叹了口气说道：“是抗旨不尊，还是到凉国成为尊贵的皇后。”

　　这看似一个很寻常的问题，陆凝一时没转过弯儿来，不明白为什么问了这个问题常德公主便安稳了。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里头的意思，死或者生，总得要选一样，要么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要么就继续尊荣下去。

　　看来在宫里的时候常德公主选择了后者。

　　至于王之蕴说他又问了公主一次，陆凝觉得肯定不如帝后来的隐晦。

　　“好吧，那我还有问题。”

　　陆凝觉得不该再继续深究下去，否则再问出来自己夫君以下犯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问。”

　　将被子重新倒上水，王之蕴耐心的等着给自家夫人解答。

　　“你让纪武待在上京，是因为宋娴的事吗？”

　　这件事她刚才一直在想，只不过被王之蕴这么快回来给打了个岔，现下算是回顾正题。

　　“嗯，我们都离京，国公府那边不能不顾，我让纪武暗中提防着，算是有备无患。”他把相府一些人也留在了国公府附近，以防万一。

　　陆凝点头，上次他们去江南没有出什么事，这次希望也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但以上次杭城那封信来看，帝后的棋局是要铲除一切不服帖的势力，如今宣平侯府被她阴差阳错重创，李家兄弟二人暂时动不得，那便只剩下陆渊了。

　　一想到这里，陆凝就有些忧心，她阿爹在军中是无双的，可在复杂的朝局中到底缺了些手段，如果没人从旁帮助，着实艰险。

　　“你放心，老狐狸还在，他不会放任不管。”王之蕴看了眼侍奉在一侧的琼香，尽可能压低了声音说到，此事于他而言，还是不可外泄的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