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使臣立在殿上，看着皇帝心情舒畅，不由扬了嘴角，“我凉国皇帝让我问大周皇帝一句，栗厄公主嫁入大周皇族，凉国奉上草原与骏马，不知贵国可有回礼？”

　　本还高兴的皇帝，听闻此言便敛了心神，果然天上不会掉肥肉，都是放好的饵料罢了。

　　“凉国皇帝何意？”

　　谢皇后闻言帮着皇帝问话，这便是皇后该做的事，有些话从皇帝口中问出来便是不妥。

　　凉国使臣朝上首的皇后躬身一礼，“我凉国皇帝的意思是，大周娶了我凉国的公主，不知大周可有公主愿意到我凉国为后？”

　　此言一出，大殿上的人顿时哗然。

　　大周泱泱大国，从未有公主或者皇族下嫁其他诸国，此次凉国先送来契约和马匹，而后却突然提出想要和大周联姻，也算是开了先河。

　　殿上众臣都揣测着皇帝的心思，毕竟那是一片草原和众多马匹，和本朝公主想比，皇帝只需权衡利弊便是。

　　陆凝听着凉国使臣的话，忍不住腹诽，果然两国邦交靠的就是尔虞我诈。

　　先把草原和马匹的契约拿出来，将自己能给的利益明摆在桌面上，让对方看清楚了，再开始提条件。

　　如此手段便是把皇帝架在火上烤，想要那些就得找位公主去换，而皇室中适龄的公主统共就那么几位，且其中两位已经有了婚约。

　　陆凝朝原本喜笑颜开的诸位公主扫了一眼，另外两位未有婚约的公主已经脸色发白，在皇帝需要的草原和马匹前，一个公主又算得了什么，无非是碍于大周从未和亲联姻的过往，否则根本无需思考。

　　生在皇家，享受这天下人难以享受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要承受这天下人不用承受的压力。

　　“此事稍后再议，今日既然是诸位使臣觐见，凉国使臣就不要耽搁了其余诸国的觐见。”皇帝大手一摆，便想着将此事挪到私下再谈。

　　凉国使臣心知此事没有当面拒绝，便是有转圜的余地，也没有强逼大周皇帝必须当下给个结果，很识趣的退下了。

　　栗厄坐在清河郡王身边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凉国此次前来竟然是求亲的，更不知道是为她的父皇求皇后。

　　她的手在衣袖中捏了松，松了又攥紧，她母后才走了不足一年，父皇竟然就要来大周求个皇后过去，还以她的婚事作为交易，栗厄如何能心平气和。

　　陆凝远远瞧见栗厄的神色有几分难看，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因为什么，但想来跟刚才凉国使臣所言有关系。

　　“凉国皇室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事。

　　王之蕴正思索着凉国此举的目的，听陆凝有此一问，收了心神说道：“栗厄公主生母是前凉国皇后，她应该是听到凉国皇帝想求娶大周公主为后，这才心中不快。”

　　“栗厄生母是皇后，那...”

　　陆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随后才疑惑的看着王之蕴。

　　如果栗厄生母是皇后，凉国怎么会又要求娶大周公主为后，除非凉国之前的皇后身死，或者已入冷宫。

　　如果是后者，栗厄来大周和亲便极有可能是为了她母后，但如果是前者，栗厄如今的情绪波动，似乎也说得过去。

　　“凉国前皇后已经逝世一年，栗厄公主大约是想起自己母后不过走了一年，凉国皇帝便要另娶他人，心中悲愤，在所难免。”

　　王之蕴虽然不是皇室中人，却知道皇家无情，凉国皇帝从让栗厄远嫁大周开始，大约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

　　陆凝抿唇没有再问，她已经想到了事情来龙去脉，栗厄被自己的亲身父亲算计，单纯如她却不是笨，肯定也想到了其中关键。

　　当初想要嫁给王之蕴也许除了他容貌外，还想到了别的，只是当时有陆凝在，王之蕴又极不配合，这才让清河郡王有了机会。

　　栗厄后来肯放下心结与清河郡王在一起，大约是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凉国并没有动作，她以为只是自己多想，却不曾想，凉国要的是这一次使臣觐见的机会。

　　眼下栗厄和清河郡王木已成舟，绝无可能为此和离，且凉国又许以重利，只为求娶一位大周公主。

　　陆凝看了眼栗厄，忍不住心下一叹，与女儿和国之间选择，凉国皇帝显然选择了后者，不过作为一国之君，凉国皇帝的选择似乎也不错。

　　一场酒宴正酣，皇帝突然开口询问卫国鸿胪寺卿可否成了家，少年起身朝皇帝施了一礼，“并未，家父觉得外臣尚且年少，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皇帝抚掌而笑，“卿已过十五，在我大周便已经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不知卿看朕这几个女儿如何？”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扫了凉国使臣一眼。

　　虽卫国这鸿胪寺卿只是个臣下，凉国求娶的是皇后，可卫国还算富饶，凉国则太过粗野，大周的公主怎能在那般地方生存下去。

　　即便为了国之利益，皇帝多少还是为自己的女儿着想了。

　　“陛下说笑了，外臣不过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卿，怎么配得上诸位公主。”少年躬身一礼，话说的极其委婉，但实际上就是拒绝皇帝的美意，他一个都没看上。

　　陆凝抿着唇，眼睛在桌子上的果酒来回打转，可就是不能伸手去拿，果然有了身子之后就要受诸多限制，似乎连脑子都比寻常时候迟钝了些。

　　“罢了，朕不逼你。”皇帝倒也不恼，笑呵呵的转头去看吴国裕德公身旁的小公子，笑着夸赞了几句。

　　陆凝起初以为裕德公的小公子起码也是个少年，与陆然不相上下的年纪，结果进来才知道，这小公子是真小，粗略一看也就十岁上下吧。

　　皇帝看了一圈下来，也没别的合适人选，反倒是自己的儿子们对人家北越的上官芷目不转睛，说起来竟然有些丢人。

　　“今年诸国来的都是才俊，尤其是上官将军能来，却是解了朕的疑惑。”

　　诸国鲜少见到女将军，尤其是上官芷这年纪，确实在诸国引发不少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