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蕴入夜回到相府的时候，陆凝正站在窗前摆弄一盆兰草，见他回来便献宝似的说是陆然送来的。

　　“陆然？”

　　王之蕴挺奇怪的，陆然是个标准的武将，他就像是个翻版的陆渊，只是比较年少而已，身上缺少了陆渊经岁月和战场积累下来的沉稳。

　　这样的少年郎，若说他突然开始摆动花草，王之蕴起码是不相信的。

　　“你也觉得惊讶吧，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心情，这小子从小到大送给我的东西不超过三样，前两样是一把木剑和一副铠甲。”

　　陆凝说着撇撇嘴，这才是他的风格，突然间送一盆兰草，陆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王之蕴上前用手摸了摸那株兰草，觉得这叶子有点奇怪，便低头查看花盆四周。

　　“不用看了，什么东西都没藏，就是一盆再普通不过的兰草。”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最近这动作做得越发自然，“会不会这盆花本身就代表了什么意思？”

　　王之蕴第一个想到的是青儿，眼下王之逊等人不会招惹他们，宋娴要用手段也不会弄一盆兰花，毕竟试探这种事，一次就足够了。

　　“应该是青儿，王瑟今日传话了？”

　　他今日一早出门，午后又去了刑部，到现在还没收到任何消息。

　　“传回来过一次，陆然上元夜见了青儿，英雄救美的戏码，两人去了一家小酒馆喝酒。”陆凝顿了顿，“不过陆然来的时候还说了一件事，他在街上见到了上官芷，听她跟一个男子对话的内容，似乎她要嫁人了。”

　　王之蕴点头，“这件事我听说过，是要嫁入皇室，还是北越皇帝亲自牵的线，不过老相爷和上官芷都不大愿意，又碍于北越皇帝的面子，不好拒绝。”

　　说到这里，陆凝想起了凉国求娶公主为后的事情，她好奇的凑到王之蕴跟前问道：“咱皇帝准备给哪位公主？”

　　她这话题转变的快了些，王之蕴还在想北越局势，如今上官芷出使大周，又刻意逗留，她是不是一早就有了计划？

　　听到陆凝的疑问，先是顿了一下，继而说道：“还在商议中，陛下的意思是求娶公主得有诚意，栗厄公主的嫁妆可不能能在内。”

　　陆凝没忍住笑了出来，两只手在桌子上轻拍了几下，“我就说咱这皇帝只是看着平庸，实际上还是很有一套的。”

　　凉国想用草原和马匹嫁一个公主过来，再顺道娶走一个，可大周皇帝不是好糊弄的，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用一份礼就办了两件事。

　　“你这话要是在外面说，我们就里抄家灭门不远了。”

　　王之蕴无奈摇头，他从前怎么没看出来陆凝口无遮拦，连皇帝都敢调侃。

　　“说正事，接下来怎么办？”

　　陆凝知道王之蕴肯定做了万全准备，但她没猜到具体会怎么做，心里就跟猫爪似的，总想问问。

　　王之蕴抬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十分轻，生怕刮疼了她，“事情已经办好了，接下来只等青儿自己送上门。”

　　“怎么做到的？”

　　“我找了个小厮给姜茹送去一封信，他们会想办法把王承安送到指定地方，接下来就看陆然了。”

　　提起姜茹，王之蕴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年他还是少年，还没从侯府出来，姜茹已经嫁进侯府成为了王承晏的妻子。

　　起初侯府众人对这位大夫人不怎么看好，因为姜茹对待下人和萧氏都唯唯诺诺，偶尔硬气一回，也很快就端茶倒水，总之给人的感觉并不是个强硬的主子。

　　于是没多久之后，侯府里的下人们就不太把这位大夫人当回事，只是表面上还维持着该有的恭敬，却是怕侯夫人萧氏责罚他们没规矩。

　　直到有一天大夫人院子里的一等丫鬟被仗毙，萧氏一言不发默许了，再后来一直不把大夫人放在眼里的其余几个丫鬟和小厮都被一一处置，侯府里的下人们才开始警觉，原来大夫人并非好欺负，只是还没开始跟他们计较罢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王之蕴懂了什么叫扮猪吃老虎，姜茹便是。

　　再后来某一日大夫人院子里有了别人，那些通房和妾侍一个一个往里进，却没有一个人能生出孩子来，只有大夫人一人早早产下一子。

　　王之蕴那时候还问过自己的师父，他记得很清楚，师父说不要为表现所迷，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需要用心去观察。

　　王之蕴听话的去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大夫人院子里的妾侍和通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不见两个，这种规律甚至一直持续到他带着母亲出了侯府。

　　他把自己当年看到的一切告诉了陆凝，让她知道即便王承晏一时想不通，姜茹也不会允许这一次机会从眼前消失。

　　“大夫人果然深藏不露。”

　　陆凝心中苦笑，前世这位大夫人时常劝慰她，但现在想想多半时候她劝慰之后心中会更堵，甚至有几次陆凝察觉到了异样，但姜茹一番话之后，她又傻乎乎的相信了王承安。

　　只是她不明白，前世姜茹为何会帮王承安，她发现了王承安的不对岂不是对大公子更好？

　　但前世已经是前世，如今那一切都没发生，她也无从知道姜茹前世的想法。

　　“姜茹出身一般，若不是手段厉害，家中那几位嫡女如何能轮得到她嫁进侯府。”

　　在那些人眼里，宣平侯府是何等尊贵，能把女儿嫁进去，绝对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王之蕴看着陆凝，这么多年来，也只有陆凝对侯府不屑一顾，似乎不只是因为王承安，她好像对整个侯府都充满了敌意。

　　她掩饰的很好，可他们毕竟朝夕相处，想不发现很难。

　　“说的也是，只可惜姜家这些年也没讨到这个女儿的半点好。”

　　陆凝对姜家的了解不多，但她记得几年前姜家因为什么事被举家迁出上京，与宋家为了保全自己离开不同，姜家是被皇帝申斥后驱逐出去的。

　　“她本就没打算让姜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