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操办府里宴会，陆凝着实有些疲累，稍微一洗簌后便要躺下休息。

　　王之蕴帮她把鞋子脱下揉着小腿，知道她今日忙前忙后辛苦，轻声哄着她先睡下，他今日还有公务，离开上京这段时间积压了一些政务须得尽快处理。

　　“我看你跟刘相不像是政敌，你们是不是那什么？”

　　陆凝本想斟酌用词，想了想不知道用什么好，干脆用那什么来代替，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王之蕴被她这词给逗乐了，轻轻点点头，“我以为你早看出来了。”

　　“你是说刘冲那次？”陆凝想起刘冲气鼓鼓在杭城城门前那些气话，忍不住扬起嘴角，堂堂杭城知府，跟个小孩子似的。

　　“嗯，幼时他偷偷帮我很多次，算是至交，而刘相，我们应当是合作关系。”

　　王之蕴丝毫不藏私，陆凝既然问了，他就把什么都说了。

　　陆凝听着他说话，眨巴几下眼睛，歪头看过去，“你怎么什么都跟我说，照理说你不该瞒着那些对于我来说有些危险的事情吗？”

　　知道了他的一切，虽然心里舒坦了，但其实这些东西很危险。

　　王之蕴一边给她揉着小腿，一边温和笑着道：“知道了这些你就不能离开我，否则...”

　　陆凝听到否则俩字浑身一抖，噌的一下坐起来，“你这是用秘密圈禁我吧，要是哪天我想走了，你干脆杀人灭口。”

　　王之蕴哭笑不得，伸手在她小脑袋瓜上拍了一下，“想什么呢，我是说否则我只能跟你走，总归这些秘密不暂时不能宣之与众。”

　　“哦...”陆凝显然有些失望，往后一扬，重新平躺在床榻上。

　　“怎么？夫人以为我会灭你的口？”王之蕴看着她一脸失望无奈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感觉像你这样手握重权的人，怎么着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妻子，明媒正娶的，我没什么可瞒着你，再因为这些琐事生了误会，得不偿失。”

　　王之蕴没等陆凝说完，直接打断她说到。

　　陆凝愣了一下，而后翻身拉过王之蕴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想不到相爷好听话说的一套一套的，行，我喜欢。”

　　王之蕴干脆捏住她的脸，肉嘟嘟的十分有手感，“以后不准叫相爷，叫夫君。”

　　这个问题他想纠正很久了，今日这气氛正好，相信陆凝不会拒绝。

　　“行吧，看在你这么努力哄我的份儿上。”陆凝心下一跳，没来由觉得甜丝丝的，只是嘴上还故作轻松。

　　“为夫应该的，夫人快些安寝吧。”王之蕴看见她微微发红的耳朵，心知她是相信自己话的，便催促她赶紧休息，时辰也不早了。

　　只是还没等陆凝闭眼，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这在丞相府内是极少见的，王之蕴手底下的人除了王瑟外，每一个都是沉稳的性子。

　　“什么事？”王之蕴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是他一时半刻想不出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宋家这会儿肯定自顾不暇，找他麻烦至少得缓一缓。

　　至于宣平侯府，杭城的事才过去，他们多少会收敛，即便陛下没明面上惩罚侯府，也一定警告过宣平侯。

　　那么除了这两家外，其余人谁敢弄出大动静前来招惹他？

　　王瑟应了一声，片刻后站在门前迟疑道：“相府往前不远处一条巷子里出了命案，死者...死者...”

　　他吱吱唔唔没说出死的到底是谁，王之蕴便知道定然是亲近之人。

　　陆凝已经下了床，和王之蕴对视一眼，两人都猜测到了这一层。

　　王之蕴起身将门打开，“说。”

　　王瑟看了眼他身后跟出来的陆凝，咽了咽口水说道：“是李夫人，李子兰。”

　　“你说什么？！”

　　陆凝起初担心的是家里人，但一想到有陆渊和陆然在，还有国公府的护卫，定然不会有事。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李子兰，她当时不是带着几个护卫和侍婢的吗？

　　“回夫人的话，外头刚刚传来消息，李夫人死在了前头的巷子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王瑟一咬牙把仆人传来的消息说完整，其余的还不太清楚，但听仆人的意思，人是被谋杀的。

　　陆凝已经听不下去了，直接越过王之蕴冲了出去。

　　王之蕴没有阻止她，转头给了王瑟一个眼神，后者立刻转身跟了上去。

　　陆凝几乎是一路冲到了出事的巷子，远远看见里头围着不少官差，一侧则站着几个护卫和侍婢，陆凝随意扫了一眼，发现少了一个。

　　她站在巷子口深吸了好几口气，追上来的琼香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担心，“夫人，你...”

　　“我没事，我们进去看看。”

　　陆凝的手死死抓着衣裳，一步一步走的格外艰难，可再怎么艰难，她还是走到了地方。

　　领头的是大理寺卿郭崇，他自然认得陆凝，见她缓慢走到这里，心下明了李子兰的死对她来说打击不小。

　　“夫人节哀。”

　　他做了大半辈子大理寺的官儿，早看惯了生生死死，深知除了这一句节哀的话之外，任何安慰都是徒劳。

　　“多谢，我没事。”陆凝朝郭崇感激一笑，那笑干巴巴的，似乎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郭崇没再言语，侧身让陆凝继续往里去。

　　陆凝没有立刻抬脚，她看着已经被盖上白布的地方，周围没什么多余的血迹，只是白布下露出的那一点衣裳的纹饰，确认无疑是李子兰的。

　　今日到相府参加宴会，李子兰还跟她说过这是自家兄弟给她弄到的布料，全上京独一份，虽不是顶顶的珍贵，却胜在独一无二，她很喜欢。

　　当时陆凝调侃她怎么不给林和做一件，不是亲如姐妹吗？李子兰那时得意的跟她说早就做了，只是林和不舍得穿罢了。

　　李子兰得意的笑容犹在眼前，那么明媚，那么灿烂，怎么转眼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陆凝心里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走到白布跟前，颤抖着手将白布掀开，长眉弯弯，琼鼻樱唇，那双本该明亮的双眼却紧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