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临水肆
到这里为止,陆凝只是觉得宋旭是个不着调的花花公子,宋家如王之蕴口中所说一样,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这位宋旭宋二公子。
也低估了宋家的无耻。
想也知道,能把自己女儿送去给人做妾的家族,还能有什么指望?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像是旧事循环一样,书香门第家的小姐父母亲自到宋家闹了一通,随后宋家赔了不少东西,这件事就算完了。
陆凝心想这事儿要是换了她,别说东西,就是把整个宋家给赔了,她也未必能善了。
还有顺义王家那小姐,她又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轻易就让这事过去了,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夫婿,还是瞒着人娶了亲的呀。
但让陆凝惊讶的是,顺义王家那位小姐不仅没有责怪,甚至还要求宋旭立刻到上京去商量成婚的事,听说两人在上京的时候讲宋旭娶过女人的事给瞒了下来,竟还真成了婚。
结果不到半年宋旭就又闹出了事儿,自导自演把顺义王给女儿的五万两装进了自己口袋,吃喝玩乐挥霍一空,还故作自责、惊慌的同家里人说。
宋家虽然也算是高门,可这些年被王之蕴打压的早就没了多少底子,那五万两不见了,对于宋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毕竟拿到儿媳妇手里,多少也能漏给他们点。
于是宋家当即选择报官,查来查去,竟然发现拿走那五万两的是他们自家人,那位让人意想不到的二公子宋旭。
陆凝记得当时说出这结果的妇人也是啧啧有声,说怎么都没想到,事情最后会是这结果。
想着这些听来的往事,陆凝实在对宋旭和宋家出席晚宴没什么期待,甚至都不敢奢望他们在宴席上不闹腾。
王之蕴对宋家的了解比陆凝只多不少,他对这场宴会倒是有些期待,宋家在这个时候越是闹,他动手的胜算就会越大。
夫妻俩在小院里悠闲的待到有人来请,这才慢悠悠的往临水肆去。
杭城是个极度繁华和热闹的地方,虽然没有上京那么权贵集中,却也是富户云集。
而这临水肆和杭城酒家几乎是整个杭城最大的两家酒楼,一家专做宴席,一家专做小食,且都做到了极致。
王之蕴从马车上下来,很自然的转身伸出手扶陆凝,“夫人慢些,这地方有些拥挤。”
临水肆是杭城第一宴席之所,周围马车早就围的水泄不通,陆凝随便看了一眼,只见另一侧有一处地方的马车格外整齐,且里头还留了空位,十分宽敞。
这也许就是贾直道早就安排好了的吧,否则这么人潮拥挤的地方,哪里还有空位能留给姗姗来迟的他们。
二人才一露面,不少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倒不是为了陆凝这个还算漂亮的小娘子,而是为了长相俊美又带着几分病弱的男子。
他伸手牵起女子的手往里走,一举一动风雅至极,又让人不敢轻易冒犯,似是高位之上久坐的人。
陆凝一点不吝啬她的夫君被人瞩目,即便不是杭城,也会是上京的朝堂,王之蕴隐忍这么久,他想做的事一定不比她要做的简单。
两人携手出现在宴席上的时候,宋旭第一眼就瞧见了陆凝,他隐约觉得这个女人在哪儿见过。
陆凝却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宋家人,因为她看到了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
“那是刘家人?”
前世陆凝几次见过刘家的人,那是刘德妃的母家,其中就有今日坐在席上的这位。
王之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与那人对上眼,便颔首一笑,转头低声同陆凝说道:“刘相独子刘冲,如今在杭城任通判一职,对身为知府的贾直道有监察之责。”
陆凝嘴巴一抿,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王之蕴知道她想到了刘冲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默默点了点头。
当年贾直道被派往杭城任知府,他其实并不多担心,江南属于富庶之地,宣平侯想用一个知府来敛财,旁的权贵自然也会想。
而贾直道这个人说实话,显然没有什么能力在江南立足。
可一年后贾直道不仅在江南立足,竟然还和宋家勾搭在了一起。
这些事本是秘密,若不是王之蕴觉得奇怪,也不会着人仔细去查,而后他特意让人把这些透漏给了右相,引得刘家动手抑制贾直道的一手遮天。
两人眼神交流之际,贾直道已经乐呵呵的迎了上来,对着王之蕴当即便是一个大礼,“下官恭迎王相大驾光临,还请王相上座。”
王之蕴没有松开陆凝的手,也丝毫不客气的径直带着陆凝到了上首坐下。
他是大周国的左相,在朝堂之上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陆凝是皇帝亲封的南阳乡君,比知府尚且高了半级,自然也有资格坐在上首。
既然全场最大的官员贾直道都见礼,其余人等自然没有坐着看热闹的道理,一众官员便也都齐齐起身给王之蕴行礼。
王之蕴受的自然,甚至还说了两句,那样子倒是让陆凝觉得有些陌生,毕竟在家里他不是这样子,有时候耍赖耍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但这样才是他作为丞相的一面吧,高高在上,胸有成竹,还带着几分不一样的傲然。
陆凝看着他,前世觉得年纪轻轻的丞相有什么呀,指不定靠了谁的关系,可入了侯府才知道,那个年轻人无人可靠。
到这一世她更看的清楚,王之蕴的手段层出不穷,却又都隐藏的很好,即便是陆凝这个枕边人,如果王之蕴不说的话,她也都察觉不出来。
陆凝想过可能是她不够聪明,可那么多人都没注意到他才是背后帮助她的人,这就很考验能力了。
要知道宣平侯府那帮子女人只会后宅争斗,可宣平侯却是个不动声色的厉害主儿,他也没看出侯府中一系列事其实都是王之蕴在背后推动。
陆凝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长叹一声,还说宣平侯,连她不也是来江南的路上才慢慢想明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