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崇将其余几人都仔细盘问了一番，终于找到了那个最后收尸人的线索。

　　“当时观看行刑的人很多，人头落地那一刻没人注意头颅滚到了哪里，只记得后来一个灰白头发的老丈来收的尸体。”

　　一个狱卒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当时帮着维护秩序，根本没看清楚。

　　另一个狱卒说道：“是的，小的也记得是个老丈收走了尸体，还用黑色的布袋把脑袋给一起带走了。”

　　“你这不是废话，收尸哪有不带脑袋的。”

　　郭崇无语，瞪了那狱卒一眼，“谁认识这老丈，或者说说他那天走的什么方向。”

　　“我我我，我知道他大概住在什么地方。”

　　另一个一直插不上嘴的狱卒说道，他记得之前几次也有人委托这老丈前来收拾，还听人说过这老丈是个孤寡老人，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

　　“什么地方？快说。”

　　郭崇催促着，那狱卒挠了挠头，“就住在城南三里巷，具体哪一家小的就不知道了。”

　　随后几个衙役跟在郭崇身后往城南去，一路尘土飞扬，跟城东相比犹如从天堂回到了最真实的人间。

　　到了三里巷前，郭崇先朝四周看了眼，这条巷子弯弯曲曲，不知里头住了多少户人家，但看着每家都不是很富足。

　　“先看看附近地形，以防那人逃脱。”

　　郭崇挥挥手，几个衙役就分散开来。

　　很快有人回来汇报，整个巷子有六个出口，除了两端外，中间有几个小岔道也可以出去。

　　衙役询问了那老丈家具体位置，将附近出口都给堵死了，只等众人进去找到老丈即可。

　　郭崇抬脚往里去，巷子两边不少人家都没看到人，想来这个时辰都到城东或者城西上工去了，家里空荡荡的。

　　再往里有不少往外延伸的棚子，但却不是城中其他商贩所用的那种，这里的更为简陋，仰头都能看到上头打着的各色补丁。

　　应当是天热时众人乘凉所用，郭崇甚至都能想象巷子里的人坐在下头谈天的模样。

　　很快众人到了老丈家门前，他家的门已经破败不堪，全靠钉在上头的木头横着支撑，乍一看都不像是个门。

　　“这家老丈早年丧子，从那之后就一个人独居，这些年他身体越发不济，全靠巷子里的街坊邻居帮衬，日子也算过的下去。”

　　一个被带来的邻居给衙役解释着，衙役转头看郭崇，郭崇便开口问道：“他平日都干些什么？”

　　“偶尔帮人收个尸，再者到义庄里守个夜，总归都是别人不愿意干的活才会找他，为了活下去，他也不怎么挑。”

　　郭崇让邻居离开，随后亲自上前敲门。

　　门内很快传来声音，确实是一个苍老老丈的声音，一口不怎么流利的官话问是谁。

　　“官府查案，想请老丈帮个忙。”

　　郭崇实话实说，因为他通过门缝儿隐约看到老丈一瘸一拐的朝门走过来，这样子想要逃跑可不行。

　　老丈没有应声，但还是拖着有些瘸了腿朝门这边走来。

　　过了片刻木门开了，那吱呀声就跟不堪重负随时要倒一般。

　　“诸位官爷请进。”老丈微微侧身把人让进去，院子里萧条的很，除了一棵不算大的枣树外，就只有一个看起来很长时间不用的石磨。

　　再往里有个小棚子，棚子下有两张椅子和一块更大的石磨盘做成的石桌。

　　郭崇看了眼其中一张椅子，虽然还是干净的，可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坐上去，与另一把颜色有些深的椅子比，不止是新。

　　“大人请坐。”

　　老丈伸手将椅子擦了擦，请郭崇坐下。

　　郭崇嗯了一声，坐下后才张口问道：“老丈上一次给人收尸是什么时候？”

　　衙役扶着老丈坐下，他腿脚不便，站的时间长了就想歪倒。

　　“多谢多谢。”先谢过衙役和郭崇，他才回道：“上一次是前几日，听说是个犯了事的富家子弟，给的银钱丰厚，小老儿就去帮着收了尸体。”

　　也正是这次收尸，他最近都不用怎么出去帮工，即便腿疾发作了，也有钱去抓药治疗。

　　“那前阵子一个女子被斩首，老丈也去帮着收尸，你可还记得？”郭崇问道。

　　“记得记得，一个年轻的妇人，听说还是勋贵人家的夫人，不过收敛的时候给的银钱当真少，小老儿还嘀咕了许久，怎么就只给了这点。”

　　老丈现在脸上都是疑惑，当时看斩首的阵仗，传言是勋贵人家的夫人像是真的，咋的到最后给了那点钱。

　　“当时捡到头颅是什么模样，你看清楚了吗？”

　　郭崇坐直了身子，如果江彤是金蝉脱壳让人顶了罪，那那颗头颅一定不是她本人的模样。

　　“这小老儿就不知道了。”他说着伸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摸了摸，“小老儿的眼睛虽然看着还算正常，可实际上早就老眼昏花的不行了，面容肯定是看不清楚，只能隐约觉得就是个女娃娃。”

　　“老丈不是上京人？”

　　“自然不是，口音也能听出来，小老儿是从边陲来的，以前往来的北越人和凉国人比较多，就被带的口音奇怪了些。”

　　他也不隐瞒，这些只要大理寺想查，人家肯定能查出来，何必隐瞒呢。

　　“老丈的家乡太挺远。”郭崇闲聊一句，继续问道：“那那人的尸身老丈给送到了哪里？”

　　“城外一处小树林里，来领取尸身的像是个管家嬷嬷，让小老儿把尸体放在那里就行，当时去的时候连个坑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埋在了那里。”

　　老丈当时觉得奇怪，说是勋贵家的夫人，那即便是犯了什么大罪，人都已经死了，不至于弃尸荒野吧。

　　“老丈还记得当时的具体位置吗？”郭崇再问。

　　“记得记得，当时因为一时好奇，且那地方也没多难走，就记住了。”

　　老丈说着就要起身带他们去找，郭崇连忙起身搀扶了一把，弄的老丈受宠若惊的忙说不敢。

　　出了三里巷往外是一个较为平坦的草地，老丈熟练的赶着牛车，一众人就在他后头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