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阔海手指并拢，轻轻放在大腿的伤口之上。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德，最后的时间咱俩还是聊一聊吧！”

　　“聊聊？也好！”

　　牛有德眯了眯眼睛，想着老苏此时已是瓮中之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索性拉过一个凳子坐在了一旁。

　　给苏阔海递了根烟，又给自己点上。

　　“那咱们就好好捋一捋！”

　　“87年那会，你刚起步，我找你借十万块钱，因为我妈在医院得了绝症，没钱只能等死，你没借给我是吧！”

　　苏阔海接过戒了十多年的香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有这回事，我认！十万块钱的事，我对不起你！”

　　“我当年刚回了一笔款子，马上就要投到新项目中去，手里实在紧张，所以没能给你，我记得你当时好像也没说什么！”

　　牛有德点了点头，“我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把我家房子卖了，一百多平的房子就卖了六万块钱，然后全送给医院了。”

　　“呵呵，是啊老牛，我记得你从那以后开始在公司打地铺，我还笑话你领着对象都不知道去哪里潇洒。”

　　苏阔海想起往事，笑着摇了摇头。

　　“很好笑吗？我从那天开始，再也没有家了，后来我妈死了以后，我无处可去，只能在你的公司苟活下去，你对得起我吗？”

　　牛有德狠狠吸了一口烟蒂，扔到脚下狠狠的踩灭。

　　“是，我是对不起你，但我也把房子卖了！”

　　苏阔海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

　　“我记得我家的房子比你小很多，就卖了四万多块钱。”

　　“我娘当时还挺理解我的，我们俩以后住了十个月的大学宿舍，哦对，当时她在江海大学当保洁员。”

　　“然后，我往咱妈医院账户上存了五万块钱，没想到还没一个月，她就没了……对不起，当年我还是太弱了！”

　　牛有德睁大了眼睛，手上刚要点燃的烟就这么拿着，呆呆的看着老苏。

　　“后来这事成了我心里一根刺，公司做大以后，我就把那家医院买了下来，规定只要家里穷的只剩下房子的员工可以在这里免费治疗，还让不少人钻空子呢！”

　　苏阔海吸完一根烟，主动又伸手朝牛有德要了一根点上。

　　整个屋子烟气弥漫。

　　“这事算我对不起你，还有吗？你想搞死我不至于就这么个事吧！”

　　牛有德压下心里的惊骇，知道苏阔海这是开始对自己使手段了，买医院的事他也知道，认为是苏阔海故意给自己难堪。

　　“你少给我装模作样，当然还有！”

　　“93年，你娶了米家独女，从此开始一飞冲天，我当时想让你促成一下我和米瑞雪的表妹的婚事，你一口回绝，还当众侮辱了我，说我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这事你认还是不认！”牛有德眼中又泛起仇恨的目光。

　　“哦，那件事？我也对不起你！”

　　苏阔海没想到这事竟然也是牛有德心中仇恨导火索。

　　当年自己和米瑞雪成婚，整体操办下来几乎耗光了所有身家，才换来此后一路坦荡。

　　虽然米家自从老丈人和岳母相继离世后直接没落，但自己也一直保着米家人的衣食无忧。

　　“你说那个米瑞清是吧，她有病！”

　　“你踏马才有病！”

　　牛有德无法容忍苏阔海死到临头还侮辱自己心爱的女人，直接站了起来。

　　“你踏马再敢说她一句不是，我现在就杀了你！”牛有德面露凶光，逼近了苏阔海。

　　“你坐下，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惊一乍的，让你管公司你又不愿意，让你自己开你又嫌麻烦，最后管我家你倒是乐意的不行，真踏马看不懂你！”

　　苏阔海烦躁的摆摆手，接着说道：“我没诋毁她，不过也实在瞧不上她，她有艾滋病，这事我没给你说过是我不对！”

　　“还是瑞雪悄悄告诉我的！她留学多年，在国外染病，自己又是个浪荡性子，索性破罐子破摔，在江海感染了不少人，我当时给她私下处理了不少烂事！”

　　“你当年被她迷住，我就怕你跟她上床，所以才当着大家伙的面那样侮辱你，好让她瞧不起你！”

　　牛有德听的呆了，没想到里面居然又这样的事情。

　　米瑞清几年后不治身亡，自己还难过了好几年，竟然是因为这个？

　　“后来工作忙，你脾气性格也冲，一直把你的婚事耽误下来，也是我对不起你！”

　　苏阔海没在吸烟，仰头又闭上了眼睛。

　　“不过，我没想到，这就是你下定决心要搞垮苏家搞垮我的原因？”

　　“我自认一生视你为兄弟相伴左右，你怎么如此狠心！”

　　牛有德气笑了，“视我为兄弟？你踏马让我一辈子无法人事，这才是我发誓要杀了你的原因！”

　　“无法人事？”苏阔海吃惊的睁开了眼睛。

　　牛有德直接解开裤带当着苏阔海的面褪下裤子。

　　“你自己看看！”

　　“二十年前，你喝酒误事，被十几个人堵在酒吧，我拎着一把刀拼死救你出来，却被他们一刀捅伤命根，你说我冤还是不冤！”

　　苏阔海瞪着牛有德的下体，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是了，当年自己跟人在酒吧起了冲突，得罪了异国大佬，牛有德知道后拼命将自己救出。

　　但却无缘无故消失了小半年，回来之后变得沉默寡言，从此再对商业上的事情没有一丝兴趣，安心做起了自己的管家，一做就是二十年。

　　“你怎么不给我说！”

　　牛有德提上了裤子，“给你说？你能干什么？给我按个假的吗？”

　　“我家三代单传，因为救你断了子孙后代，我恨啊！！”

　　牛有德越说越激动，仰天嘶吼起来。

　　自己这二十年越活越痛苦，尤其看着苏阔海接连生了四个女儿，享尽天伦之乐。

　　“哈哈，既然你死到临头，我不妨告诉你！”

　　“大女儿出走我挤兑的，二女儿嫁了个人渣，我安排的，三女儿找了窝囊废，还是我精心策划的！”

　　“怎么样，老天有眼，你苏阔海一声无男丁传宗接代，几个女儿注定又是命苦终老”

　　“我只恨四姑娘苏荷没给你霍霍了以后再让你死不瞑目！”

　　苏阔海只感觉脑海里一阵晴天霹雳。

　　这才知道，几个女婿入赘竟然全是牛有德暗中作梗！

　　他因违心娶了米瑞雪，暗恨自己婚姻的不自由，发誓一定要让女儿幸福，才从没有干涉过女儿的选择。

　　没想到有人早就提女儿安排好了悲惨的一生？

　　“你暗中勾连杨家就是为了这一天？”苏阔海皱眉问道。

　　“不，杨家可不是我勾连的，我的计划是一步步搞疯你四个女儿，让她们一个个成为烂人浪女，再搞垮你的事业，让你死不瞑目！”

　　“没想到，你二女婿是个人才，竟然是下九流的瓷门！”

　　“哈哈，他也打你家的主意，前几日被拆穿身份后找到我，策划今天苏家大劫，怎么样，还算成功吧！”

　　牛有德渐渐癫狂起来，“我时日无多了，医生说我得了遗传病，治不好的，索性我就加快了进度，让你提前下去陪我！”

　　苏阔海急速地在脑海中复盘了今晚的一切，一个身影在自己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秦淼！果然是你这个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东西！

　　“好了，废话够多了！是，之前是我误会了你，但我不是男人这事，你永远逃避不了责任！”

　　“安心走吧，我也待不了多久啦，到时候咱们下去再斗！”

　　牛有德从兜里掏出一柄小巧而锋利的手术刀，慢慢冲苏阔海走来。

　　苏阔海见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牛你先走一步，过几年我随后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