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整理了一下衣服,长松一口气,抬头看去,却见那顾夫人望着自己,眸子里泪光点点,呆呆愣愣,仿佛是没有了生气。这让准备开口说话的苏红忍住了,咽了咽口水,静静地看着她,想着等她冷静了,再说了。
等了一会,抽噎声渐渐地弱了下去,苏红估摸着这个女人也冷静一些,便开口说道:;光看银票,我也看不出什么,这张银票从表面上看非常普通,除了数字……一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苏红停了停,然后才接着说道,;你问我从哪里来的,我也说不清楚。如果顾夫人真的想弄清楚其中缘由,我的建议告诉韩大人。
;你是说,报官?女人试探地问。见苏红点点头,确认她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样做,她有点不甘心……;如果我报了官,确认这银子没问题,官府还会把这个银子还给我吗?
;你怎么知道这个银子没问题?苏红反问。
;我……女人语塞了,面对此问,她答不上来。抬头看着苏红,过了好久,才咬着唇,不无犹豫地说道,;这么多天了,什么也没发生,我想……说着说着,女人的声音渐渐地抵赖下去,细若蚊吟,与此同时,女人也默默地低下了头,只是悄悄地抬起眼皮,望着苏红手里的银票。
循着她的目光,苏红看到了手里的银票,从女人的眼里,她看到了渴望。
是啊,一千两银子,哪怕是来历不明,谁不想占为己有?就算是苏红,不考虑其他,就是看着这一千两银子,也足够让她心动。不过还好,自己还有强大的自制力,什么是自己的,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她明白。
而眼前这个女人,死了丈夫,没有了亲人,如果有了这一千两银子,对于她来说,以后的路肯定会好走许多。只是,这个钱到底是谁给她的,谁才是救她于危难的;好心人?最重要的是,那个人真的是;好心人吗?苏红想了想,重新抬起头,看着女人,正要发问。却见那女人猛地转过身去,捂着唇,干呕不止。
苏红是过来人,自然明白,意味着什么。下意识地向前走几步,又停下,提醒自己,自己是个男人。
等了一会,女人抬起头来,轻抚胸口,长松一口气,似乎是好多了。为了以防万一,苏红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怀孕了?
好像是吃了一惊,女人猛地抬头,看着苏红,眸子里泪光点点,紧咬双唇,仿佛是不敢相信。过了许久,她才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重重地点点头,别过脸去,捂着唇,抽噎不止。
看到她痛苦成这般,苏红皱起了眉头,越发不解。怎么了,怀孕了,是一件好事,她哭什么?
转念一想,苏红明白了。是啊,丈夫死了,这个时候,突然怀了孕,对一个女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如果家里有权有势,还可以让这个女人后顾无忧地把孩子抚养长大;可问题是,这女人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人,唯一的亲人还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主,这女人和那个孩子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几个月了?待得女人平静了一些,苏红小心翼翼地问。
女人愣了一下,止住哭声,抽噎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两个月,我和相公在一起也就两个月,他就……想起丈夫,女人再一次泣不成声。
;去检查了么,你表叔知道了么?
女人摇摇头:;还没有,我不敢告诉他,如果表叔知道了,肯定是容不得这个孩子的。说着,女人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去,苏红不解地看着自己。女人便接着说道,;杜公子,你有所不知,表叔前几天已经跟我商量改嫁的事情了。
;这么快?苏红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个李茂才为了钱,太急不可耐了吧。要知道,那顾老二可是尸骨未寒啊。
女人颌了颌首,擦着眼泪说道:;表叔说,相公的死因已经弄清楚了,因为赌博无力还钱,被人打死的,根本就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可怜。这样的人,我也用不着为他守节、戴孝。表叔说,这段时间他帮我看着,三个月之后,最迟半年以后,就重新找个人家,把我嫁出去。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想改嫁吗?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苏红自然想问问当事人的想法,毕竟这个女人还年轻。
;我……女人看着苏红,咬着唇,似乎很矛盾,不知该不该开口。在苏红的脸上停了片刻,她默默地低下头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悠悠地说道,;相公虽然粗俗,可自从嫁给他,相公对我还是很好的。而且,相公去赌场也是为了我,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也是表叔逼得太紧,相公也没办法……
;这么说,你是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了?
女人抿着唇,沉默了好久,不停地轻抚着自己的腹部,而后用力地点点头。
女人看起来非常坚定,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这让苏红非常欣慰,又非常可怜。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没有丈夫,就是个单亲妈妈。单亲妈妈想养大一个孩子,是非常不容易的。尤其是在这个女人没什么地位的古代,难上加难。而让苏红更为担心的是……
;如果那个李茂才知道你在这个时候怀了孕,他会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女人先是一愣,然后捂着唇,低低地哭了起来:;他会想办法弄掉这个孩子,然后让我改嫁。
;不会吧,那可是一条人命啊,而且是顾家惟一的根啊?苏红表示怀疑。古代不都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顾老二是顾家惟一的子嗣,他的孩子难道不应该是小心翼翼的保护下来吗?
;一定会的,表叔这个人,我了解他。女人看着苏红,重重地点点头,好像是非常肯定。抽噎了几声,女人接着说道,;相公和我说,他们一家人是外来的,平日里,表叔也是表面上关心,实际上,根本就瞧不起,要不然也不会逼着相公掏一千两银子……
;既然如此,当初李茂才为什么还要把你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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