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刘源已经把行李卸了下来,交到她手里。
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杜爷爷,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了。
杜海明斜眼瞅了他一眼,留下来吃了再走吧。
刘源顿了一下,垂眸扫过徐静姝白玉般的脸庞,摸摸后脑勺,下次吧,今天徐徐刚回来,你们爷孙俩一定有很多话要聊。
杜海明吹了吹胡子,不可置否。
其实徐静姝已经有三年没有和杜海元见过面了。今年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邀她回来一起过年。
不过好在她童年时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对一切的事物还是那么驾轻就熟。
刘源离开后,徐静姝没急着放行李,乖乖地移了把小矮凳,坐在一边看着杜海元忙前忙后的炒菜做饭,期期艾艾的像是个留守儿童。
两人简单地吃了顿晚饭,全程没什么交流,但头顶摇晃的灯泡显得前所未有的温馨。
饭后她提出想帮忙洗碗,却被杜海元拒绝了,冷言冷语道:城里的孩子哪碰得冷水,早点上去洗洗睡睡吧。
徐静姝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尖,也就没再坚持,站在边上看他收拾厨房的身影。
约摸过了十来分钟,杜海元把洗净的碗筷整齐地叠在篮里,拧干抹布,晾在灶台上。
回头时却惊异地发现徐静姝还站在那里。
沉默了一秒,他反应过来,睨了她一眼,视线扫过靠在楼梯边的大块头行李箱,提不动?
徐静姝愣怔,那句没还没脱出口,杜海元已经二话不说地扛起行李箱往楼上走去。
房子是破旧的二层木头房,在风雨中多年来屹立不倒。楼梯也是石头做的,年事已久,再加上负了重,发出咿咿呀呀的响声,让人担心它随时会倒塌。
杜海元长年住在一楼,哪怕徐静姝离开后他也没把楼上的房间空置放杂物。
所以当徐静姝回到二楼的房间时,有些震惊的发现她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全部都按照原先的位置放置着,包括窗台上的那盆小仙人掌。
杜海元把箱子放在床边的空地上,不太利索地揉了揉腰,冷着一张脸,有什么缺的记纸上,我明天托人到镇上买。早点休息,我下去了。
好。她眼观鼻鼻观心的温顺道。
又是一阵楼梯木板的咿咿呀呀,屋子彻底寂静了下来。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桌子上一丝灰尘都摸不到,想必是杜海元提前清扫过。
她打开行李箱,把生活用品拿出来理了理,归类放好。
乡间的夜,来的总是更快一些,再加上白日的舟车劳顿,徐静姝随便洗漱了一下,便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也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到了九点才慢慢悠悠地收拾好下楼。
刘源在门外正帮着杜海元扶梯子。老头儿虽然年岁高,但样样不服输,总想着亲力亲为,包括贴春联这种伤筋动骨的运动。
看到她走出来,刘源笑着抬手冲她打招呼,徐徐,起床了呀!早上好!
与此同时伴随的是杜海元的一声爆呵,臭小子,你要摔死老子啊,还不给我扶稳了!
刘源搞怪地对着徐静姝做了个鬼脸,讪讪地按住了扶梯。
杜海元一边用牙咬着胶布,一边道:早饭还蒙在锅里,自己热热再吃。有啥缺的跟刘家小子说,他今天顺路要去镇里。
徐静姝摸了摸后脖颈,不用了,没什么缺的。
杜海元没好气地冷哼:随你。
徐静姝尴尬地清咳一声,与刘源相视一笑,又折回里屋找饭吃。
锅里蒸着两个馒头,水汽已经凉了,她也没在意,直接就着热水吃完了。
晚上是除夕夜,杜海元从早到晚就没闲着过,又是挂灯笼又是贴春联,春节的仪式感很是强烈。
到了中午,他就开始处理年夜饭的食材,需要浸泡的都搁置在水盆里,从杀鸡放血到剖鱼刮麟,全程在院子里的一个石案上进行,生动无误的展示了一位农村质朴老百姓的全能全面。
徐静姝一度想要帮忙,哪怕是洗洗蔬菜什么的,都被杜海元一个冷眼打了回来。
闲的无所事事的她,只得搬来小凳子和小桌子,坐在大院里写作业。
由于是在农村,老人们逢年过节都有祭拜祖宗的习俗。
徐静姝托腮,静静地看着杜海元做出一桌的祭礼,在方桌周围整齐地放置好八把椅子,八双碗筷,连杯中红酒的高度都十分讲究。
紧接着又目睹了老爷子烧香拜佛、嘴边振振有词的一幕,与记忆中奶奶的形象渐渐重合,觉得很是奇幻。
快结束时,杜海元在门外放了串大地红,噼里啪啦响声的震耳欲聋。
徐静姝躲在屋檐下捂着耳朵,画面似乎与儿时一般无二。
有一件事说来让人感到哭笑不得,徐静姝小时其实也是贪玩的性格,年边总跟刘源带领的娃娃堆儿一块玩耍。
而村里孩子到了年边最流行的就是玩甩炮。众人集思广益,有把甩炮埋土里的,放果冻壳里的,甚至还会偷偷扔到废弃酒缸里,看着鞭炮把尘土、水花炸的飞扬,这些人小鬼大的小家伙们就会格外有成就感。
但她也清楚记得那时杜海元没少被他们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但不知他今儿个心里是怎么想的,去村里小货铺买炮竹时竟还给她顺捎带了两盒甩炮和仙女棒回来。
所以当杜海元年夜饭后把东西递给她,让她别老呆家里闲晃荡时,爷孙俩的面部表情都显得异常微妙。
一个永远冷瘫着张脸,心情全靠你自行意会猜测。
一个则一言难尽的挠了挠眉梢,实在无法想象又长了一岁的她如何跟村里娃子一起玩甩炮。
约摸着杜海元也感到了一丝尴尬,鼻孔朝天轻哼了一声,只道自己要去戏台下看人打牌晚点回来,便背着个手离开了。
徐静姝低头看看手上的烟花鞭炮,嘴角升起了一抹弧度,这老头儿真是别扭的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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