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淳：？？？

　　这是什么情况？

　　老人开口就唱起来。荒凉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的夜晚，又与空气中的寒意融合。

　　宋淳静静地倾听。

　　第二晚，他和老人像约定好了一样，在夜里会面。老人的歌声时而透着悲悯，时而透着豁达。

　　第三晚，两人再次见面。

　　宋淳和老人熟了后，老人常常给他讲自己的过去。

　　“你看我们村的村花，是不是比外面大城市的都漂亮？”老人问。

　　“没，没有注意呀。”宋淳抱歉地笑笑。

　　老人一瞪眼，扬着脸说：“怎么没见过？她这几天经常来找你！我都看见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脚用力跺地。

　　老人时常会精神激动。但宋淳和他熟悉后，知道他不会真的伤人，也就不怕了。

　　宋淳想了想，他最近唯一接触的女人是村长的媳妇，那个60多岁的老太太。

　　莫非，老人说的是她？

　　宋淳问：“你是说村长阿他的夫人吗？”

　　老人一听，突然跳起来，恶狠狠地说：“滚，滚，滚！”

　　宋淳只好离开。

　　而他刚走了几步，老人又吭哧吭哧地追过来。

　　老人说：“你的说法，按照一般人来说，是对的。她的确是村长的老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十分困难。

　　老人跟宋淳讲他与老太太的往事。

　　他年轻时是村里最帅的男子，而老太太当年是村里最美的女子。

　　“她那时小啊！天真啊！”老人感慨道，“我用一首歌，就把她征服了。然后我又因为这歌儿，把她失去了。”

　　老人结婚后的一天，突然发现夜里是他唱歌最好的时候，于是他就在夜里溜出家门，在村子里游荡，唱歌。

　　“可是她受不了啊，”老人说，“她每次半夜醒来，发现枕边没人，就出去找我。找到我，就想把我拉回家。夜晚这么宝贵，我可能跟她走？我不走，就和她吵。她骂我是疯子，我就和她离了。”

　　宋淳说：“呃……你还有什么疯狂的举动吗？”

　　他觉得一个人因为喜欢在夜晚唱歌，就被人称作疯子有点儿过分。

　　老人说：“我喜欢夜里在人家窗户旁唱，玻璃窗和我的声带可以共鸣。”

　　宋淳：……

　　老人瞪他一眼，说：“我现在已经改了！那个阿他，他说我只要不扰民，就给我衣服食品。我同意了那家伙的话，现在夜里不经常到人们住的地方去了。”

　　“阿他那家伙，说坏也坏！如果不坏，怎么会把自个儿哥哥以前的媳妇娶了呢？说坏也不坏！如果真坏，也不会听她的话，拿给我棉衣服穿。”

　　“哥哥……？”宋淳问，“你是说，阿他是你弟弟？”

　　“亲弟。”老人回答，“对，亲哥我和他嫂子离了婚，他就把他嫂子娶了。”

　　宋淳心想，这关系好复杂呀……

　　由于每天夜晚都去找老人，宋淳这几天严重睡眠不足。

　　阿他看见宋淳的黑眼圈，总是问：“小宋，是不是在这里住不习惯？休息不好？”

　　“不，这里蛮好，已经住习惯了。”宋淳笑答。

　　宋淳本以为大队长交待给他的任务不太多，谁知真正干起事来，却复杂极了。

　　他和村长阿他常常要到附近村落去。没有车，两人就骑骆驼去。

　　有一次，回来的路上，宋淳耐不住好奇，问阿他，他为什么取比他大二三十岁的女人。

　　阿他白他一眼：“喜欢呗。”

　　他想了想，又说：“我们这儿不像你们那些地方，光喜欢小姑娘。我们这儿有句话叫：女儿三十是个宝。”

　　宋淳说：“可你哥哥为这事儿可生气了。”

　　“他？他个疯子！”阿他勒住骆驼，叫道，“他就是个自私鬼！我媳妇儿以前真心对他，他不知好歹！”

　　阿他说着，突然又想起什么，侧头皱眉看着宋淳：“你怎么知道的他是我哥哥？”

　　宋淳将夜晚跟老人学歌的事全盘托出。

　　阿他听了，跳下骆驼，不走了。

　　他双手叉腰，说：“小宋，你真是疯了！你看他平时还算正常，你是没看到他发疯的时候什么样子！”

　　宋淳说：“我只是佩服他的歌声……”

　　阿他瞪眼看他，似觉宋淳还太年轻，只好叹一口气，说：“既然已经到了这步，你只有好好的，不去惹怒他了。”

　　宋淳听了这话，莫名担心。

　　阿他重新跳上骆驼。

　　一路上，都是荒草地。春天到了，枯黄的草中夹杂着嫩绿的新草。

　　这里的天空是姜黄色的，天空很亮，但由于厚厚的云层遮挡，竟然找不到太阳。只能通过光线明暗，大致判断太阳的方位。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阿他说：“你明天走是吧？”

　　“是的。”

　　阿他问：“你心里有人了吧？”

　　宋淳愣了一下，慢慢地说：“应该是有了。”

　　阿他说：“我能看出来的哩！上次，有个知青来这儿，还不愿意走了。为啥？回原来的地方更苦啊，更累啊。看你这样子，像是愿意回去。那必然是那里有人，你想去见。”

　　宋淳想了一下，点点头。

　　他在思念白苗苗。

　　可惜白苗苗去送她的哥哥们上大学，或许当他回到严家村时，白苗苗尚未归来。

　　这天晚上，宋淳再次听到那悲凉的歌声。他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去见老人。

　　他走出大门，老人在门口等着他。

　　老人问：“你今天怎么了？”

　　宋淳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睛，发现自己被看透了。

　　宋淳说：“我明天回去。”

　　“什么？”

　　“我要回去了，离开这个地方。”宋淳解释道。

　　“不行，你不准走。”

　　宋淳：？？？

　　我只是跟你说一声而已……

　　宋淳问：“为什么不行？”

　　老人说：“你要跟我学唱歌。”

　　宋淳无奈道：“老爷爷，我只是一个知青，我的大队长派我来这里。现在我的工作完成了，我就要走了。”

　　老人听了，竟愤怒地用一只手把三轮车车把拔出，扔向宋淳。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宋淳惊了。

　　这老人的力气非同寻常的大呀。

　　赶紧跑！

　　然而……那老人骑着三轮车追来啦！

　　宋淳想了想，这里他认识的只有村长和他的媳妇了，于是只好往他们家跑。

　　他正跑着，忽见老人在他前方！

　　老人对这个地方比宋淳熟悉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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