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话里，成天已经能够感觉到，戴诗曼压力重重。</p>

　　“我无法解脱。”</p>

　　这种情况下，戴万豪提拔她做副总，并不是最好的时机。</p>

　　“你跟应公子见过面了？”</p>

　　戴诗曼长叹一声，“当然，这一次的谈判是我主导，对于应公子提出的那些条件，也是我决定全盘接受。目前，戴氏集团的现状，没有更多资本进行公平的商业谈判，只能把对方的苛刻条件照单全收。”</p>

　　“戴先生怎么说？”</p>

　　“我爸忙于另外一件事，对水电站项目，不再插手管理，完全交给我。”</p>

　　这个消息出乎成天的预料，他以为就像那些商业间谍报道的，戴万豪一直在跟应公子谈判，实际情况却是，这件事完全落在戴诗曼的肩膀上。</p>

　　“今天凌晨收到你的短信，我觉得很抱歉。”为了转移戴诗曼的压力，成天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p>

　　戴诗曼苦笑一声，“或许是天意吧，让你遇到那件事，又帮别人解决。你是个好人，看到妇女和孩子遇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如果我说这是个陷阱，你会同意吗？”</p>

　　无论是不是陷阱，那种情况，成天总会出手，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唐倩和孩子受伤。</p>

　　“我们见面再谈吧，这些事，实在让人费解。”成天低声请求。</p>

　　他看不透戴万豪，也看不清楚，戴氏集团现在前进的方向。</p>

　　原先他以为，戴万豪对于水电站项目十分重视，现在已经落了空。</p>

　　很快车子到了戴氏集团大厦，成天见到了戴诗曼。</p>

　　对方的样子十分憔悴，让他感到震惊。</p>

　　本来官职提升是一件好事，值得庆贺，戴诗曼的样子，却像是被扫地出门，一降到底，根本没有高兴的意思。</p>

　　“实在抱歉，我只有一小时时间，就要召开一次紧急会议，探讨水电站的投资问题。”</p>

　　一见面，戴诗曼立刻道歉。</p>

　　“一个小时足够了，我只想知道，你们跟应公子之间的谈判内容，水电站项目到底是一块肥肉还是一块石头？”</p>

　　戴诗曼有隐瞒，立刻把昨天的谈判记录，拿出来交给成天。</p>

　　成天翻阅了五分钟，发现应公子一方有恃无恐，最早提出的要求更高，是要跟戴氏集团，八二分成。</p>

　　“怎么会这样？他们手里到底有什么王牌？如此嚣张。”</p>

　　“他们已经拿到了西南小国国内，所有河流的控制权。又跟上游下游所有国家达成一致。那些河流的控制者，发出联合声明，只有跟应公子合作。不然，任何建设到了那里，都会举步维艰，无法按照期限把水电站建造起来，投入使用。”</p>

　　这果然是一招杀手锏，成天并不以为，大人物也能做到这样。</p>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只会发布命令，不会像应公子这样，善于钻营，联合多方力量。</p>

　　“应公子说的所有的话，都有背书吗？”</p>

　　戴诗曼点头，“正是因为有了多方势力的背书，我们才相信，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口气才会如此强硬。如今，只要在西南地区修建水电站，除了跟他合作，不可能有别的路走。”</p>

　　成天一针见血的指出：“如果应公子被别人除掉，又会怎样？”</p>

　　戴诗曼不是江湖人，想不到这一点。</p>

　　她突然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发生江湖叛乱？”</p>

　　成天笑着点头：“任何事都会发生，世界各地有不同的动荡，应公子也无法避免，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p>

　　戴诗曼松了口气，“如果应公子出问题，这些项目还会继续，只不过会换成其他的管理者，那就好说了。”</p>

　　成天继续看会谈记录，应公子曾经提出，让戴氏集团拨一笔巨款给他们，他们承包二分之一水电站项目的建设任务。</p>

　　总之，在这次谈判中，应公子不时的提出各种想法，打乱了戴氏集团这边，原先的思路。</p>

　　从会谈记录上看，应公子似乎没有必须合作的意思，而是设置了种种障碍，其目的就是逼着戴氏集团，放弃这次合作。</p>

　　“那你为什么又答应下来？如此苛刻的条件，根本难以执行到底，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恐怕就要违约。”</p>

　　面对成天的问题，戴诗曼显然胸有成竹，“我们已经把所有的工期双倍延长，即便是有些差错，也能及时弥补。”</p>

　　面对这些简单的商业问题，戴诗曼都能回答。</p>

　　这是她的专业，只是隐藏在背后的江湖逻辑，就不是她这一个普通人能够理解的。</p>

　　成天想到，大人物如此坚决，要跟穆氏集团合作，就明白，西南小国的局势，十分复杂。</p>

　　“大人物已经到了宁城。”</p>

　　戴诗曼吃惊，“你怎么知道？”</p>

　　“昨天晚上，他已经会见过星辰，并且决定跟她合作。”</p>

　　戴诗曼又吃了一惊，“绝不可能。”</p>

　　这件事戴诗曼已经不能左右，而是应公子全权处理。</p>

　　两个人的说法，立刻出现了差池。</p>

　　“我现在就可以联系大人物。”</p>

　　戴诗曼摇头：“没用的，就算大人物想插手，这些商业上的事，纷纭复杂，他也无法一一理清，我只相信应公子，我们签下的协议一定会得到执行。”</p>

　　成天没有理会，戴诗曼的态度，直接打电话给大人物。</p>

　　电话接通，大人物已经在归程的飞机上。</p>

　　大人物志得意满，哈哈大笑：“我已经拿到了穆氏集团的战略合作协议，回去以后，全都安排好，就等着双方合作。”</p>

　　成天把戴氏集团这边的会谈记录，简略的告诉大人物。</p>

　　大人物继续大笑：“不要管他，事情总要分个先后，人物总要分个上下。我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p>

　　成天无法劝说大人物，他甚至觉得，大人物固步自封，已经到了被时代抛弃的地步。</p>

　　相反，应公子却与时俱进，在艰难的潮流中自立，最终活下来，这样的人一旦站稳脚跟，爆发出的反击，谁也不敢忽视。</p>

　　“成天，你不要担心，现在的局面我能控制，我跟穆小姐签订的战略合作协议，永远有效，在西南小国所有的商业项目我说了算。”</p>

　　大人物的话，并没有给成天吃定心丸，反而让他觉得，刚刚平静的心又悬起来。</p>

　　大笑过后，大人物又告诉成天：“你回头告诉穆小姐，我答应的事一言九鼎，绝不更改，给予穆氏集团的所有优惠，都会持之以恒，一以贯之。只要你们来西南小国投资，就是我的朋友，在这边的所有事项，大开绿灯，丝毫不用担心。”</p>

　　戴诗曼在旁边听见，苦笑连连，对比他们签合同时的会谈协议，大人物给出的优惠实在是太诱人了。</p>

　　成天打这个电话，几乎毫无用处，大人物没有谈到实际问题，只是承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全都无法落地，根本无助于将来项目的实施。</p>

　　相反，应公子和戴氏集团的会谈纪要上，却涉及到了最基本的开工建设、周期结算，验收等关键问题，只有这样全部计划落地，才能高效的展开工作。</p>

　　最终，大人物笑着挂断了电话，让成天觉得分外尴尬。</p>

　　“成天，我们在这里，坐而论道毫无意义，不如你随我参加集团内部的工作会议，看我如何布置任务，或许就能明白，戴氏集团下一步要干什么。”</p>

　　成天求之不得，但这样做，似乎不合规矩。</p>

　　戴诗曼笑起来：“以后，戴氏集团所有的规矩，都要由我来更改，我想改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别人无权插足过问。成天，一会你随我列席会议，无论谁说反对的话，我都可以请他出去。”</p>

　　成天静下心来，坐在戴诗曼的办公室里喝咖啡，继续翻阅那本会议纪要。</p>

　　应公子说的那些情况相当重要，水电站的建立，直接影响到一条河流的通畅与否，财富分配，绝对不是一个国家能够说了算。</p>

　　应公子放弃了向国内寻求合作，转而跟邻国达成协议，这是最明智的做法。</p>

　　其中有一个关键问题，应公子承诺，只要水电站建起来，电力可以越过国境，直接向那些利益相关地区输送，初始协议，白白放送三十年。</p>

　　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所以那些地区才会欣然接受。</p>

　　应公子这样做，简直等于慢性自杀。</p>

　　成天非常感慨，同时他又觉得，应公子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以巨大的牺牲换来了邻近地区的支持，迅速的有了民意基础。</p>

　　很多国家，有了这样的百姓意见领袖，最终被一步一步推起来，成为地区领袖，或者是国家领袖。</p>

　　看到这一步，成天似乎想到了，应公子的计划核心，那就是通过利益输送，让自己成为百姓心目中的明星，最终有资格登上权力舞台。</p>

　　他不禁皱起了眉，“诗曼，你能看清楚应公子想做什么吗？”</p>

　　戴诗曼点点头，“原先看不透，现在差不多看清了，他不仅仅是要沽名钓誉，而且要有真实动作，把自己拔高成为民意领袖。我相信，他很快就能凭借这个水电站项目，让他在西南小国具有醒目的地位。”</p>

　　从这样一个角度去解释，才能明白应公子到底想干什么。</p>

　　成天翻阅着会谈纪要，越来越清晰的勾画出应公子的想法，对方的计划十分庞大，仿佛草蛇灰线，伏笔千里，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p>

　　“成天，我准备好了，走吧。”</p>

　　戴诗曼带着成天到了一号会议室，这里已经坐着二十几个中层部门主管。</p>

　　当他们看到成天，人人大吃一惊。</p>

　　戴诗曼没有理睬他们的表情，坐下开会。</p>

　　“今天的议题是关于西南小国水电站建设项目，马上就要选拔一个十人团队，开赴西南小国，所有人可以自愿报名，也可以等待上级选拔。到了那边，待遇增加三倍，以后的所有升职都可以考虑。”</p>

　　这些条件很显然不足以打动这些人，他们生活在宁城，安定富足，毫无野心，就这样混到退休也是一种选择。</p>

　　很少有人主动离开安静的环境，这是人之常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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