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去看看。”秦海说着话，已经向着店铺走进去。
叶琳梦看向小丫头和周婉，见到两人也正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她，她点点头，三人跟着秦海，也进了小店。
这小店地方不大，店铺之中摆放着几套看上去已经很旧的桌椅，有两桌客人，正在吃饭，店里没有安装空调，有两个风扇正对着他们“呼呼”的吹着。
幸好现在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几人进门，也不觉得十分炎热。
在靠近通往后厨的门口，摆着一张不算太大的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穿着件白色大背心，正拿着一把蒲扇摇着。
“老板，来四碗羊肉泡馍，四个肉夹馍，”秦海走到柜台之前，对着那老头儿道，“泡馍三碗不加辣，一碗多些辣。”
“好嘞。”老头儿立刻便起身，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几位随便找地方坐，马上就好！”说着话，摇着扇子，撩开门帘，向着后厨快步走去。
秦海坐到靠近门口一张最大的桌上，叶琳梦也带了小丫头和周婉一同坐了，才好奇道：“这老者，是你之前见过的老板么？”
秦海点点头，笑道：“没错，便是他，虽然这些年过去老了些，但我仍旧认得。”
小丫头东张西望，细细的看着小店之内的一切，看了半晌，才道：“可是，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少呢？爸爸，你说这里吃的味道好，怎会如此少的客人呢？”
旁边一桌上，正在吃着大碗面的一位客人抬头，向着他们看了一眼，眯着眼睛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真没想到，居然现在还有人特意来吃杨老汉的泡馍！你们真是识货的，他做的泡馍味道，那可是一绝。”
秦海见那人年纪与那老板相仿，也是年过半百的样子，又听他这般讲话，料定他与老板是相熟的，便问道：“为何如此说？难道如今这味道，不如从前了么？”
“味道没有变，只是这巷子里面的人，都变了。”这客人放下了筷子，面露几分怅然，摇了摇头。
“别扯这些虚的，想说就直说，不想说就别扯淡，杨老汉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就是孙大炮那个龟孙给逼的么！”另一桌上的客人提高了声音，插嘴道。
秦海看过去，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圆脸体胖，秃顶，吃的也是面，不过面已经见底，正端着碗喝汤，他本就胖，受不得热，在这小店里面已经是汗流浃背，加上喝了那红呼呼一层辣椒油的热汤，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他光秃秃的额头向下淌，他一边扯了几张餐巾纸擦着汗，一边有些忿忿不平的说着。
这听来，其中似乎还有缘由，秦海正要开口问，却见那老者忙摇头，道：“你小点声！隔墙有耳！”
“我要是怕这些孙子，就不会来杨老汉这里吃面！”胖子仍是愤懑的表情，已经喝完了汤，站起来，从肥大短裤的口袋之中摸出二十块钱，放在桌上，便向着门口走过去。
秦海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向着他道：“这位朋友，是否方便讲讲，这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胖子站定了，一边站在门口通风处吹风，一边想要开口，可那老者却是拼命向他挤眼睛。
秦海又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们都是外地人，明天便要离开西京了，说说又何妨？”
“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老者面带几分尴尬的神情，用手指指左右两侧，又道：“我是怕被他们听到了。”
胖子似乎也有些忌惮的样子，也顾不得满头满身的汗，又走回小店里面，向着秦海道：“你之前来吃过杨老汉家的泡馍？”
“几年前来过一次。”秦海点头道。
“那时候这巷子里面，和现在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胖子脸上，浮现一抹苦笑，道：“这巷子三年前发展起来，成了商业街，周围的老街坊基本把自家店面都卖出去了，搬到别处去了，杨老汉孤家寡人一个，上辈人给留下这店面和楼上两间房，就靠着这手艺吃饭，卖了这店面，得的钱，并不够他换个地方开店，也就不肯卖。”
叶琳梦有些不解的道：“既然这里被开发了，这小店应该价格不低，怎么会不够在别处开店呢？”
仍在吃面的老者道：“当初刚刚开发，收购的买方给的钱也并不是很多，虽是超出了这些房子原本的价格，却远远不够重新置办店面的。”
胖子脸上登时就现出气愤的神情，伸手向着外面指了指，道：“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两边的店面？那都是孙大炮的，他一口气买了这半条街，想弄个古玩街，杨老汉不肯卖这店，坏了他的好事，他隔三差五，就要到这里闹事儿，时间长了，谁还敢到这里吃饭？”
叶琳梦不由得皱起眉来，道：“难道，就没人管么？”
胖子道：“要管，也得有证据！孙大炮的人，狡猾得很！”
老者跟着点头，也是愤慨道：“总是一起来上七、八个人，点了吃的，上来之后就挑三拣四，说不新鲜，说有虫子，说吃了之后拉肚子，哪里会有这等事情！我在杨老汉这里吃了三十年的泡馍，都没问题！”
胖子补充道：“他们又吵又闹，隔几天便闹一次，还要选在游客最多的时候，以前这里住的都是老街坊，知根知底，不会在意这些，可近些年，这原本的街坊都搬走了，来吃饭的客源，最主要便是游客，他们闹起来，谁还敢来？”
“杨老汉是小本经营，也没存下多少钱，装修不起这店面，年头久了，看着破破烂烂，本就有人觉得会不卫生，被这么闹，就更没有客人来了。”
这老者和胖子每人说上几句，这来龙去脉，秦海便是听得明白。
就在二人还待再说上两句的时候，只听得后厨传来杨老汉的声音：“泡馍来咯！”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